宇文厉跪地道:“父皇,蕙儿只是个孩子,她是您的长孙女,四弟糊涂,可蕙儿无过啊!”
宇文炜亦拜道:“父皇明鉴,孺人尹氏对揭四哥屯养私兵一事,功不可没,论理,刑罚不当将她牵连在内。”
“住口!谁再求情,朕一并斩了!”宇文劲显是被气得不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体摇摇摆摆抖个不停。
宇文炜知他身体状况,不敢再惹恼他,一面轻轻挥手示意內侍去召太医,一面向几个老臣打眼色示意他们再找别的机会求情。
碧云阁东楼二层一角,烛台上落满烛泪,火光飘摇不定,偶尔还爆出一两个烛花。
蔡姨娘已被扶到榻上,身上盖着一件旧衫,她的双目迷离,看向映着烛光的屋顶。
那些久不回忆的旧事,一件件在眼前掠过。岁月已消磨太久,故人旧事却似长在心里的蔓藤,紧紧缠绕、夹裹,不曾令她感到轻松过。
……
那时她还年轻,十四五岁花一般的少女,穿戴又好,走出去,常被误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唐凌真的待她很好,不打不骂,常常赏下许多上等衣裙饰。她与阿柔私下说起:“小姐真是和气,但愿这辈子,都跟着小姐……”
后来就理所当然地跟着唐氏嫁到卫府,卫家大爷卫东康年轻有为,相貌堂堂,起初两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只是唯有一点遗憾,三四年过去,小姐却始终未能有孕。唐氏看了许多大夫,拜过许多菩萨,喝了许多符水。直到婚后第五年,卫东康回到卫氏一族的故土——京都,升任光禄寺少卿。卫氏族中不断施压,迫卫老夫人给卫家长房长子卫东康纳妾。
唐氏心中不乐,她跟阿柔看在眼里,只能言语宽慰,却也无可奈何。
一夜卫东康酒醉迟归,歇在外院,唐氏放心不下,亲自送去醒酒汤羹,走到门前,却听见里头有女子的说话声。
当时她与阿柔就在小姐身后,听得清清楚楚,那女人说话时,尾音拉得老长,“……大爷,您多久没来找奴婢了?大奶奶那样的瘦弱,抱着她您不嫌硌得慌吗?……”
大爷说道:“她哪里有你这般韵致,叫人割舍不下?哪一回歇在外院,不是叫你陪着?瞧你,越丰腴了,搅得人心痒痒的……”
接着,就是两人不堪入耳的调笑声。
原以为,以唐氏的性子,该是流着眼泪忍过去,当做什么都没生一般。也是那一晚,她才知道,唐氏竟那般烈性。
唐氏不管不顾地踢向门扉,大力拍着门板,叫道:“开门!开门!你既有了心爱的人,为何不在我这个大奶奶面前过了明路,这般偷偷摸摸的来往,究竟当我是什么?”
里面的人有多羞恼和惊慌,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晚的唐氏状若疯狂。
那时卫家老太爷还是族长,卫家二爷、三爷、四爷也还没有分家出去。为免惊动旁人,里面的人无奈地开了门,唐氏风一般冲进门去,去找那个藏起来的女子。
屏风背后,管家娘子计氏慌里慌张地在穿衣裳。唐氏一见是她,气得全身颤。
原以为是个寻常丫鬟,哪怕是个青楼妓子,恐怕她也不会那般失望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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