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行不说话了,额头轻轻抵在我肩膀上。从我的角度看,他纤瘦的后背一览无余。
好一会儿,我轻轻问他:“怎么了?”
“我在想,”严行语速很慢地说,“今年过年还是回去一趟吧,不能总不回家,你爸身体又不好……我试一下,如果让我进门最好,不让我进门我就在你家附近订个宾馆,好不好?”
我被严行一番话说愣了,严行那么小就从家里逃出来,在家的时候也过得不好——可他竟然主动让我回家,并且愿意试着跟我一起回。
可是,“我怕他们……对你不好。”
“没关系啊,”严行的手掌扣在我左边膝盖上,很温暖,“你爸妈骂我打我都正常,我不是把他们儿子拐上歪道了吗。慢慢来吧。”
“不是歪道。”我纠正他。
“反正是把他们儿子拐走了,”严行笑了,“可以吧?”
晚上,我带严行去吃火锅。在重庆待了三年,我已经能毫无压力地吃红油锅了,但我怕严行一下子适应不了,还是点了鸳鸯锅。
然而严行显然对红油锅比较感兴趣,食材放进去一会儿他就盯着咕嘟冒泡的红油锅问我:“可以了吗?”
严行太瘦了,点菜的时候我忍不住点了很多肉:牛肉卷,腌牛肉,香菜丸子,毛肚,黄喉,鸭肠,酥肉……
严行夹起一块炸得金黄酥脆的酥肉送进嘴,嚼得眼睛都眯起来:“真好吃,不过咱们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慢慢吃,”我说,“我给你涮,你吃就行。”
严行便乖乖把香油碟往前推,等着我把涮好的食物捞进他碗里。毛肚七上八下十五秒,夹进碗里时还是脆生生的;酥肉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涮过再吃,严行大都直接吃了,嘴角油光光;牛肉卷变色了,被我一一捞起,在严行的油碟里堆出一个小山尖;腌牛肉嫩滑,虾滑软弹……
严行舔舔嘴唇,小声说:“旁边那个男的一直看咱们,要不我自己涮吧。”
“让他看,”我理直气壮,“还不准人疼老婆么,再说四川男的耙耳朵多呢,他老婆在这没准他也这样。”
严行勾起嘴角:“行吧。”
一顿火锅吃了两个小时,走出火锅店的时候,严行说:“慢点。”
“啊?”我以为他有事。
“我……吃太撑了。”
于是我们慢慢溜达着回寝室,我牵住他的手,路上又给他买了一盒维他柠檬茶,常温的。
重庆的四月不冷不热,树已经换出新绿的叶子,这里湿度大,夜空好像蒙着一层清润的雾气。我和严行走过高高低低的坡路,经过一扇广告牌时,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略带沙哑的男声。他唱的是痛仰乐队的《西湖》。
“时而又相远时而又相连断桥何曾蹋过残雪……再也没有流恋的斜阳再也没有倒映的月亮……”
这歌声令我心头一颤,又想起去年在西湖,风和日丽良辰美景,只有我一个人看着碧波潋滟,忍不住落了泪。好在,那个曾经陪我一起看西湖的人,现在又回到我身边了。
“咱们找个时间去杭州玩一圈?”我问严行。
严行欣然应允:“好啊。”
走到寝室楼下,我带严行去看桂花树。这时候桂花还没开,绿叶倒是繁茂。
“今年秋天你就闻着了,特别香。”我说。
“嗯,好。”严行凑近桂花树看了看,然后扭头望向我,宿舍楼前的一盏路灯映在他瞳孔里,亮晶晶的。
“咱们回去吧。”他说。
是的我们回去吧,严行走在我前面,我想起刚才吃火锅时他的样子,隔着火锅的腾腾热气,他眼含笑意地看我,等我为他把香菜丸子捞进油碟。火锅店里暖洋洋的,他也暖洋洋的,他满足的表情真像一轮满月,墩墩地塞满我整个胸口。
是的我们回去吧,我们终于,可以不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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