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忆起那一天还是觉得很神奇,方朵好像第一天认识陈青,原来这个人也会戴着塑料手套从纸盒子里面拿炸鸡。
而且吃得很快,小口又不掉屑,手指按在可乐的杯壁上把套餐附送的饮料推给方朵,指尖下面凝聚的水珠就飞快地蜿蜒成一道细小的水流。
如果一定要反思一下的话,应该就是自己此前对陈青的滤镜实在太重。虽然对方早就已经去上大学了天天不在家,但“一个在外地上大学的姐姐”这种人设,对高中生小妹妹那一片四方的天地来说大概本身就充满了吸引力。
更何况两人共用的房间,桌椅衣柜单人床,都还实实在在留着空掉的那一半。
陈青放寒假的时候回来过一次,那种四处都在响着鞭炮的氛围里,任华枝在客厅组局打麻将。
而这个人推着行李箱走进家门,迅捷而无声地融进那一片总是空荡的灰影里时,又平静稳定得好像一块室温下的冰。
“看什么。”
差不多分完半个披萨之后陈青才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说:“现在有两个方案。”
一个是回余女士那里。
当年余女士发善心做好事,实实在在走过程序盖过戳。
方朵捧着那杯可乐抬头听陈青讲第二个选择:第二个选择是跟着陈青。很巧的是这位名义上的姐姐刚好已经满了十八岁,够格第一次做一个妹妹的监护人。
所以说人生是很奇妙的。
印象里陈青列出这两个选择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波澜。空气里依然弥漫着那种金黄色的暖热氛围,方朵从一桌子披萨可乐中间看了她一眼,下一秒觉得对方好像也没有特别讨厌自己。
她想,那自己也是很喜欢陈青的。
后来她们从陈世国和任华枝的房子里搬出来,那么大的房子,金碧辉煌地贴了封条,可是那一个晚上的金黄色光晕一直迟迟地没有散掉,又走走停停地跟着她们翻越了大半个城市,寄居在裸露开裂的电线和狭小回音的客厅角落,直到今天夜里也依然温柔地,洁净地洒落在陈青的房间里,好像一蓬绒花的火焰。
第二天早晨陈青就退了烧,方朵起床往卫生间走的时候看到对方已经站在客厅,正在低头打开手机。
……!!!
方朵一秒清醒,然后立刻回忆起昨晚自己看到了什么。
——其实也很难说看到了什么。
昨天晚上她把手机放回去,稍微愣了一会儿,看着黑豆钻进狗屋里团好,临睡前还对她摇了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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