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这种梦都是模糊无实的,可这一回他却切实生出了五感。或者说他曾经触到过,嗅到过,听到过,因而深深记得那些感受。像是困住了一只颤动的蝶,相碰时他也激动得全身颤抖。
可又知道那不是一只蝶,他分明看见一对浅浅的腰窝被烛光投下的阴影。
一声急促的呼吸在晨光笼罩的室内响起。
江代出猛然醒来,胸腔如擂鼓,全身的血液还沸腾着。
迷茫片刻,他悄悄坐起来,生无可恋地抱着头在心里哀嚎。自欺欺人逃避了一整天,终于还是在一场晨起的梦里被戳破,再一丝侥幸也没了。
他对贺繁,就是有那种怕是贺繁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的心思。
他喜欢贺繁,不是对兄弟的喜欢。
看似荒谬,但他确实也搞不清楚,在昨日那个时刻,到底他是先确定了性取向还是先确定了心上人。
之前他不知道男的也可以喜欢男的。
所以才把心动当欣赏,迷恋当依赖,嫉妒当保护,才把对贺繁的窥觎误以为是习惯性地开“讨他这样媳妇”的玩笑。
细细回想,早在他一次次忍不住想要触碰贺繁时,他因一直定向有误,而显得略晚于同龄人出现的性意识已经觉醒了。
等江代出几近把人生怀疑个了透彻,贺繁的闹钟响了。
听下面传来窸窣起床的声音,江代出也故作刚醒,谎称尿急匆匆钻去了洗手间。
他比昨天更不敢与贺繁对视,内心天人交战,自己跟自己缠斗了一天,还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贺繁。
放了学后,贺繁留在学校补习,年美红见他闲着,叫他把孙玉超妈妈给盛辣椒酱的碗送过去。
江代出拿着碗去敲门,听陈玉超的妈妈从里面提声喊:“谁啊?罗扬吗?小超不在家。”
他听那语气带着警惕,不解道:“姨,我是贺年。”
里面传来拖鞋踩在瓷砖地上的声音,越发近了,跟着门一开,“是大年啊,快进来。”
陈玉超的妈妈神情和善,与方才听着疏冷不悦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江代出双手将碗递了过去,嘴上抹着蜜道:“您做的辣椒酱太绝了,我家昨晚米饭都没够吃,我妈都想找您学了。”
“没问题啊,下回我做的时候喊她过来看。”陈玉超妈妈眯眼笑说。
“好咧姨,那姨我走了啊!”
江代出正要转身,忽听里面传来一阵冲水和开门声。
见陈玉超从厕所出来,陈玉超妈妈忙叫他:“小超啊,你正好跟大年一块儿下去,帮我买袋粗盐回来,我得把咸菜腌上。”
陈玉超应了他妈,就跟江代出一起出门。两人走到一楼时,江代出才问陈玉超:“罗扬怎么了?刚才你妈以为我是他,说你不在家。”
陈玉超在厕所里也听见了,无奈道:“别提了,刚才他叼着烟在我家楼下打电话,我妈看见了,估计是怕他来找我。”
江代出愣了愣,“你妈不让你和他玩了?”
陈玉超点头,“我妈让我以后和他少接触,想找人玩就找你跟贺繁。”
江代出:“那你怎么和你妈说?”
陈玉超没有正面回答,迟疑了一下,反问江代出:“大年,你觉不觉得,罗扬有点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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