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深圳的初中不是像现在这样划区直升,而是像中考一样的考试。就是说,只能凭考试才能进入一个理想的学校。其实,这样是很公平的。不管你是有钱还是没钱,有权还是没权,不管你住在别墅还是住在贫民窟,一切以分数为算。我进的这个学校是省重点中学,分数达不到的,想进这个学校,得按分数一分一分往下降,一个择校生学校要收几万块。据说,有好几个班的学生就是拿钱来读的。
本来父母是想让我在老家读完小学,转学到这边来读初中的,一听说通过考试可以进重点,妈妈喜出望外地把我从老家带来。现在想想他们也是走了一步险棋,四月份时,我还在老家读“六下”,他们一个决定,就把我带到深圳来参加六月份的升学考试。那两个月可把我紧张坏了,教材不同,题型也不同,好在我的底子还可以,妈妈在等待分配工作,也能帮我一把,所以,升学考试我竟然顺利通过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妈妈分坐一张大桌子的两头,她在写《京剧鼻祖程长庚》一书(她正好接到一份约稿),我呢,就在那里自觉自愿地复习功课。到了夜里,我睡在床上,就幻想着重点班的模样,幻想着重点班能把我训练得与众不同并且具有非凡的力量,让过去的同学看到大吃一惊。
分班考试终于结束了,在密密麻麻的近500个名字当中,我的名字排在第十位,我被分在一班,在“一班”两个字的旁边还有个小括号(竞赛班)。我一下懵了,怎么是竞赛班,不是重点班呢?我要上的是重点班啊。我想问一问情况,可是周围我竟然一个人也不认识,这是因为我是四月份才从内地飞来,插在一个小学里参加的升学考试,而且,我们那个小学真正考进这个中学的人也只有几个。后来经过妈妈了解,情况终于搞清楚了。原来竞赛班就是重点班,与通常的重点班不同的是,这个班担负着学校里的各科竞赛。也就是说,一个大的竞赛来了,别的班是选拔参赛,而竞赛班是倾巢出动!
记得那天分班后,晚上吃晚饭时,爸爸妈妈还喝了酒,妈妈说:“孩子,我们才来深圳几个月,你就打了一个漂亮仗,父母感谢你,你为我们省了许多心,希望你努力再努力。”
我的竞赛班生涯,就这么开始了。
在短短的三年中,我们参加了无数的竞赛,中学开的八门课,几乎门门都有(语文和数学年年都有),最搞笑的是,我还参加过“新三字经”电视抢答赛。
二、老师们的“竞赛”
进校第一天我们就受到了非常严格的纪律约束,去操场要列队进入,一起入座,一起站立,班主任老师在台上讲话不能插嘴不能评论,老师发言完毕要即时鼓掌。那时候,我想我是进入了一个军营。但因此我们也都感到了自豪,因为我们的身份(竞赛班)是值得自豪的,我们是优秀的,我们理所应当该感到骄傲。我曾看到过一篇文章,说哈佛大学的学生一个个都严于律己,他们凡事力争第一,在他们的意识中,只有优秀的人才能享受美好的生活和接受别人的追捧赞誉。我想老师当时大概也是处心积虑地培养我们这一批人的这种观念,让我们潜移默化地在这种观念中,把自己锻炼成“凡事争第一,拿到好的名次、好的成绩,无愧于竞赛班的荣誉”的尖子生。
可惜这位老师才给我们上了两节课后就离开了。据说是调去了另外一所学校,接任我们班主任的是一位历史老师。
我们对这位历史老师可以说是非常的不满意,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因为他是一位学者型的老师,自己一肚子的学问不一定都能拿出来传授给我们。不过,开起班会来他倒是在台上滔滔不绝,可是因为声音太小我们听不见,加上他的普通话说的还没广东话好,更是让人头疼得难以接受。我们开始期盼新的老师出现。
接下来我们的新班主任不停地换,来了走,走了又来,没有人能在我们班呆得超过两个星期的。接连来了四个班主任都是教数学的,但很快就被我们“赶”走了。据说数学对于我们竞赛班来说十分重要,初一到初三的竞赛大多是数学竞赛,如果数学教得不好出的成绩不够多,那我们竞赛班也就是徒有虚名。而先前这四个班主任,显然是不能够担当此任的。在有些人的眼中,他们是冲着调进深圳和班主任那点津贴来的。
有一阵子我们都绝望了。
我们的绝望不是没有道理。那时,没有人给我们鼓励,没有人来管理我们这个班,没人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做才算是好,反而有这样一种论调:你们是竞赛班,应当比别的班做得更好。而事实上,学校里的五项评比每次我们都拿倒数第一,老师们议论起来都嫌我们,搞得我们像是没娘要的孩子。有谁说:中国最大的法不是宪法,而是“看法”,一旦对你有了看法,你就不好办了。那时,我们好伤心,成绩好又有什么用?不一样给别人看不起。
我们的课也上得乱七八糟,除了善良的语文老师和教学水平颇高的英文老师来上课,我们能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听课之外,其他课都是一塌糊涂,我们和老师之间的敌对情绪越来越强。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一个怎么回事,那些老师们给我们班上课就在讲台上面念课本(也许,我们这个班的这一群人真的与一般人不一样?),我们很不耐烦,心里都说,照这样不是谁都能当老师了?我们很失望,没人是认真对待我们的,还有人说,反正是竞赛班,都很聪明,即使教得不好你们一样能考得好,上不上都是一样。那时的我们就是一盘沙子状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也都有自己的打算,惟独不为班级着想。竞赛班的名声在学校大会上是越来越臭,校长也伤透脑筋。
回到家里,把这些情况讲给爸爸妈妈听,他们俩都很惊讶。
爸爸说,他上大学时,他们班也“赶走”了很多老师。那是因为粉碎“四人帮”后,一些新的观念正在建立,很多教材都没来得及改,教材不改,老师们只好按照原来的一套讲课。比如都搞改革开放了,上“政治经济学”的老师还在课堂上讲计划经济,这样的观念显然是滞后了,同学们肯定要提出疑义。可是“文革”把知识分子斗得七昏八素的,谁敢撇开教材另说一套呢?
妈妈打断爸爸的感慨,说,中学的课堂怎么会念课本,你们不是重点中学吗?老师是不是在敷衍你们?你们反映了没有?再等等吧,如果继续下去,我们要打投诉电话了。妈妈是当老师出身的,对于这种对学生不负责任的行为深恶痛绝。在她当大学中文系副主任时,曾经有一位老师多次上课迟到,还擅自调课,反映到妈妈那里去,妈妈会同校教务处给了这位老师很严厉的处理。
隐隐约约的,听到一点小道消息,说我们这个竞赛班对于老师来说有很多意味:长工资、还有不一样的待遇。据说想当我们班主任的老师很多,想给我们上课的老师也很多,正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才落到这个下场。据说,在年级里,老师们因为我们竞赛班的事情,私下里闹过不少故事。后来又听说,学校里要为我们班配备最好的老师,以至于其他班的某些班主任看到我们都咬牙切齿。
终于,又来了一个教数学的老师来当我们班主任。
到了这种时候,我想不单是老师,就连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喉咙眼,怕又是一个来敷衍我们的,搞得我们又开始闹“革命”。
那天,我们早早地就坐在班里等新老师,我还特地为同学们跑上办公室瞧一瞧老师的模样,说真的令我挺失望的,不仅其貌不扬,而且看上去不怎么会打理自己,像一个进城打工的农民。
可是第一天他就让我们大跌眼镜了。我想,“人不可貌相”那句话我就是在那一天领会到的。
那天,他走进教室。首先作自我介绍:“我姓G。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你们的情况我都听说了,这让我感到压力,也非常自豪。竞赛班的数学科目是非常重要的,从初一到初三,数学竞赛的项目最多,为了让我们班的竞赛成绩能够得到提高,我决定,将初中三年的课程,在初二的时候就上完。接下来的时间,我们用心对付竞赛。”
这一席话,让我们大吃一惊。但我们也看出来了,这个老师是真的下了狠心跟我们耗上了。
当天下午自习课我们就没有那么舒服了,G老师要给我们进行竞赛辅导。上午超量的题目还没消化完,下午又是一番轰炸,我们开学后第一次回家温习功课累个半死。
G老师的第二个动作就是要撤换班长。
这一撤换,就换到我头上来了。
其实我一路都是一个不太懂规矩的学生,完全属于那种文艺活动积极分子,搞什么活动我肯定第一个响应第一个参加,但不代表我就是那种特别具有管理能力的人。当班长压力应该是非常大的,可我那时根本就没意识到,我只是觉得挺新鲜挺好玩,结果一口就答应下来,根本没考虑过这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多少年以后回过头来想一想,让我来当班长也真是一着高明的棋。就因为我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学生,而身边总是有一群拥护者,老师才能把工作进行下去。本来嘛,所谓的竞赛班,都是人尖子,谁服谁啊,都是调皮捣蛋的高手,这下好了,弄一个间于调皮不调皮之间的人来管他们,那才叫灵呢。刘备之所以能够三分天下,是他发展了三条好下线,一条是关羽、一条是张飞、一条是诸葛亮。
三、与竞赛无关的事
这个效果当天就出现了。下午自习课,X举手问我作业做完了可不可以下棋,我想了想说,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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