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值死了。
前天晚上他带着家丁到红香楼大闹一场结果吃尽苦头,昨天一整天都被平侯责令闭门思过,今天早上世子妃兄弟请世子过府一叙,回来之后他就直奔涓涓夫人的春水阁。期间世子妃来请他一起出门逛街,他拒绝出门,涓涓夫人代为作陪,等回来时天色已晚,春水阁内没有烛火,只当世子离开了。涓涓夫人更衣待寝,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女使们冲入房中,就见世子死在了屋里。
现在春水阁已经被封锁,涓涓也被世子妃软禁,扬州王责令广陵县令十日内找出杀害范世子的真凶。
平侯姬妾甚多然而子嗣凋敝,仅范值一个儿子,如今唯一继承人身死,平侯痛心疾首,昭告天下愿以全部家产缉拿凶手。平侯府是何等富贵奢靡,别说全部家财,就是随随便便给点赏赐都够普通人家养活三代,故而全城百姓都绞尽脑汁协助官府破案。
很快,乔竺的住所就被官兵包围。
围观者议论纷纷,都说乔竺十有八九是杀害世子的凶手。她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世子,又打伤侯府的人,必然后患无穷,因此一不做二不休杀害世子也不是没可能。只是她既已杀人,为何不赶紧离开扬州城?也有熟悉乔竺的人为她辩驳,乔娘子不是那种背地里行凶作恶之人,只是骄傲自满,目中无人,一般当场打就打了,不会私底下去杀人灭口。众说纷纭都不做数,官府自有定夺。
巧的是谢敏之上街买制作机械手臂的材料,他玉去后厨找吃的,都没被抓到,只有乔竺一人被带走。二人随机应变,混在人群里追到官府门前,准备伺机劫囚车。谁知一路明明确确跟着的囚车到了官府门口,罩布一掀,押出来的是个男人,根本不是乔竺。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她被押上这辆车的……”
不等他玉说完,耳边炸开一串急促的射击声,四面八方射来的弓箭一瞬间将囚车以及嫌犯钉成刺猬,百姓惊慌失措四处逃窜,官府门前混乱不堪。
县令从门后走出,拔下一支箭,箭尾是明晃晃的平侯府家徽。他似乎早有预料,命人将全部箭羽折断,嫌犯以及囚车也当街烧毁,毁尸灭迹无可对症。
乔竺坐在马车里,只感觉晃晃悠悠走了很长一段路,其中兜兜转转似乎是故意混淆她的方向感。等到车停下,外面的人语气恭敬地请她下车,与之前抓人时的态度判若两人。似远似近的丝竹管乐传到她的耳中,空灵清脆宛若梵音。
这个宫中礼乐。
三十年前皇朝覆灭,九州各自为王,皇宫被洗劫一空,无数古书典籍付诸一炬,世家便再也没有如此正规的礼乐了。没曾想,扬州王宫里还豢养着当年的皇宫乐师,
循着这段音乐走进面前的宫殿,金碧辉煌的殿中央设一六十四扇江山屏,将大殿一分为二,半透明的屏障后人影绰约,似在宴饮。
“押送”者将乔竺交给宫女,宫女请她入席。绕过屏风见到宴会的主人,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此时她半卧在美婢怀里,罗袜踩在另一个玉面郎君膝上,眉若弯月,面若银盘,双眼微合、似睡非睡,青葱般的手指搭在酒杯上有节奏地叩击。其余客人效仿她不羁的坐姿,席地而坐,更有甚者站在桌面随歌起舞,忘乎所以。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主人家只是懒懒地抬眼瞧了眼,食指一指,示意她入座。随着乔竺坐下,其他客人反而离开了,只有舞女甩着水袖继续舞蹈。
一曲终,舞女和乐师也默默退下。
安静的宴席上,只有乔竺斟酒的流水声以及美婢替主人按摩肩膀时的衣料摩擦声。她们都很沉得住气,像是在比谁先开口,最终是外面通报消息的人打破宁静,她说:
“启禀公主,平侯府的人当街射杀原先押乔娘子的囚车,一名死刑犯当场死亡,十几个围观百姓受伤,县令大人已经销毁了所有箭矢,平侯府内也没有表现出异样。”
原来宴会的主人正是扬州王的阿姊,嵘迦长公主。先王膝下无子,如今的王是从宗室过继而来,而嵘迦长公主是先王唯一的孩子,地位自是不一般,扬州王对她恭敬有加,奉为“姒兄”。长公主性骄奢、爱风流,身边豢养了一大批美婢娇客,夜夜笙歌乐此不疲,但因为她掌握着扬州唯三的金矿,所以扬州王也不敢干预她的生活。
嵘迦屏退所有人,只留脚边的玉面郎君给自己按腿。她似笑非笑看向乔竺,眼神得意:
“乔娘子不应该谢我吗?否则今天被射成刺猬的就是你了。”
乔竺嗤笑,不以为意,
“还是叫平侯谢你吧,要真是我在囚车上,死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对方立即发出爽朗的笑声,颇为认同,她指指乔竺,打趣道:
“这么多年了,你一点儿都没变,我不该救你,就该让你去大闹一场,叫扬州人都知道你乔竺回来了。”
“是吗?”乔竺很自然地解下腰间的剑,不轻不重地扔在桌上,盘腿屈膝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歪头看向嵘迦,“公主既然已经出手干预,不妨说说您的想法。”
嵘迦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
“你可还记得七年前的扬州?富商豪绅者与位高权重者勾结,外戚裙带绑在王后的袆衣上,镶金的官印盖出的是百姓血泪,圣旨诏令被肆意涂抹曲解……如今不一样了,王上颁布新令,大力推行法制,扬州界内一十三县无不遵从。为了达成今日之局面,死伤无数,牺牲无数,所以任何人都不能破坏它。我知道你武功盖世,无所忌惮,能动手的事绝不讲道理——但这里不行。我要你答应我,查出杀害范值的凶手,合法洗脱自己的嫌疑。”
说话时,她原本慵懒无神的眼睛也开始闪烁智慧与坚毅的光芒,可见如今的扬州法度在她心里的分量。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乔竺看似反驳,其实也有些动容。
嵘迦叹了口气,语气放软:
“你也不希望如今清明的局面功亏一篑吧?毕竟,你也是我扬州子民……”
“不必再说了。”乔竺适时打断她,“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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