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安慰他,谢烨自然也知道我的意思,稍稍恢复神色:「你放心,我虽然贪生,但不是小人,真到了那一步,我认。」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平安无事地躲过这次,陈七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斜睨他一眼,吸了口烟,答非所问:「我师父活了九十岁,生平最信上古三式,他曾带我上山找一会大六壬的大师算过命,那人说我是伤官制杀的命格,十神七杀,四柱伤官若坐不住,使伤不能驾杀,便是败格。」
「我如今这样,已经是败格了,这一生劳碌辛苦,命里没印星,也无羊刃,注定一无所有,四处漂泊。」
「陈七,我不信命。」
谢烨微微一笑,面上有少年人常见的固执:「别拿那些糊弄我,我也听不懂什么羊刃牛刃,气氛都到这了,你就告诉我一句话,如果我侥幸不死,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那张年轻且朝气蓬勃的脸,眼眸深邃暗涌,令我突然迟疑了下:「谢烨,我不懂,你……」
话音未落,一个急刹车,伴随着谢烨一声「小心」,晃得人头晕目眩。
待到镇定下来,才发现前方路上停了一排的拦路虎。
被包围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一些。
不出意外,那帮人手里有家伙,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黑漆漆的枪口瞄过来,我感觉得到杀意。
谢烨将手枪递给了我:「陈七,你自己应该逃得出去吧?回头别忘了帮我收尸。」
我没有接,因为我的目光落在那些围剿我们的人之中,站在商务车旁那个身如青松的男人。
他身材挺拔,穿着西装白衬衫,儒雅斯文的一张脸,戴着银边框架眼镜,一改清冷神色,朝我们所在的货车喊了一声——
「阿七,是你吗?」
原以为的故人相逢,与想象中似乎不太一样。
我目不转睛地对谢烨说:「七杀坐伤官还是伤官坐七杀尚且不定,你先撑住了。」
谢烨点头,然后我很识趣地下车,举起双手:「别开枪,师兄,是我。」
十年未见,音容犹在。
时臻那张脸贯穿了我整个青春,是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存在。
从我到了昆城,成为陈二五的徒弟开始,除了师父,第一个主动亲近的人,便是他。
那时我是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他是长相俊美的少年郎。
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我是个看脸的人。
自然门一干师兄弟,时臻是长相最佳,气质最出众的一个。
他年长我一岁,据说其身份见不得光,是京城某位知名富商的私生子。
豪门丑闻,在那个年代还是有很强的杀伤力的,他从生下来就被抛弃,与其同样被抛弃的母亲,拿着富商打发的一笔钱,灰溜溜地回到了昆城古镇。
他母亲很漂亮,年轻貌美,很快在昆城找男人成了家。
时臻被外婆带大,可惜八岁时外婆逝世,本应搬去随母亲生活的他,因其母亲已经生活安定,又生了别的小孩,不愿被打扰,于是被送到了蔡舅爷开的武术学馆。
蔡舅爷是个生意人,只要钱到位,他乐意收留一些愿意习武的孩子养在身边。
蔡舅爷的武馆教的都是皮毛,但能赚很多钱。
想学真功夫,还得是一街之头的四方大院。
所以遇到真正习武的好苗子,他也惜才,会送到我师父这里来。
我是习武的好苗子,时臻自然也是,同样有好根骨的,还有我的师姐秦珍珍。
来陈二五这里的,多数都是孤儿。
秦珍珍无疑是个更特殊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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