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一切都准备好了,也差不多要送去告别仪式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不是一件喜丧,但却不见嚎啕大哭的人。周夫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一只手牵着儿子的手,另一只手用手帕压着眼角,生怕眼泪掉到孩子的身上,把妆弄花了。
她紧咬着下唇,抑制着不要发出声音,但哭泣已经让她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没有丈夫的搀扶根本站不稳。
告别遗体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老钱数到200就懒得继续数了。
其实这次葬礼,最让老钱感到奇怪的就是——两家人联合举办。另一具遗体是比周家的早一天送过来的,那一具的状况更差。头颅和身体是分开的,而且头的部分只剩下了头骨,还是一片片拼装起来的。
老钱只好请了个糊纸的手艺人,按照死者生前的模样糊了个头。有趣的是,姓韩的那一家还送来了一个人皮面具一样的东西,倒是给老钱省了点功夫。套上修剪好的假发,再化好妆,和周家的遗体不相上下。
两个都是年轻人,还都是正直大好年华的年轻人。就连老钱都知道,这两个人生前一定是个帅哥,肯定有不少女孩追求。而且还有那么好的家世背景,怎么看都是个香饽饽。可怎么就死了呢?
老钱摇了摇头,提醒自己不该好奇的就不要去好奇。
韩家的夫人整个告别仪式下来,几乎一半的时间是晕着的,是哭晕过去的。告别遗体的人先是走过周家,再过去韩家。也有的只去周家。
但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在葬礼上出现,就好像检查过后直接走掉了一样。但老钱也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松一口气,还有最后一步。
双方的家长陪伴着各自的孩子走到了最后一步,临着送进焚尸炉的前一秒,两位夫人都舍不得松开儿子的手。
原本是不应该让家人观看整个过程的,但两家人坚持,老钱也没办法拒绝。就连他都知道,让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最后走的样子是件残忍的事情。
最后,毫无意外地,两位夫人都晕了过去,两位先生的状态也称不上有多好,明显是靠着最后一点毅力支撑着不倒下,脸色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一双眼睛也空洞无神。
等到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一些灰尘和没有燃尽的骨头。这也是他们要求的,希望通过捡骨仪式和孩子做最后一次的接触。
火化室外一个人影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一切,看着一小节白骨从那堆灰烬里被捡出来,紧抿着的唇边渗出点点红色的液体。
那个人离开了火化室,走出华诚殡仪馆。车就停在众多宾客的车之间,还有一些宾客没有离开。有的人站在车边抽着烟,有的人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那个人完全不在意周边的环境,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很快,黑色的车就驶离那个灰白色的停车场。
华诚殡仪馆位于西郊,黑色的车向着东边驶去,原本还有些阴沉的天也逐渐被迟到的太阳一点点照亮。
周末的外城路有些拥堵,有些人和他一样是为了赶赴一场悲痛的告别仪式,有的人则是满载着欣喜外出郊游。
黑色的车在车流中走走停停,不疾不徐地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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