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领队冲凯文行礼,打了个声招呼。
在他脚尖正前方,有一只树精的尸体正蜷缩着躺在那里,光看模样,并没有什么问题。
“陛下,您看这只树精,有什么特别的么?”领队平日里跟奥斯维德接触相对较多一些,没有别人那么怕他。
奥斯维德垂下眼皮看了一眼,又嫌弃地收回目光,道:“特别丑。”
领队:“……”
年轻英俊的皇帝陛下大概平日里看自己看多了,对长相一直很不敏感。他始终认为自己不是肤浅的人,并不会被漂亮脸蛋所迷惑。但实际上,对长相不甚敏感只是因为他的审美起点略有点儿高——
长得不错的人在他眼里都停留在“是个人样”的档次,格外突出的也顶多混到“能看”的级别,剩下的人基本徘徊在“不大能看”和“连个人样都没有”之间。
因为总体跨度不大,所以给了皇帝“自我感觉重内涵不重外表”的错觉。
但这位躺着的老树精实在有点儿挑战奥斯维德的审美极限,多看一眼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领队“咳”了一声,用剑尖指着这树精道:“陛下您看好了。”
他说着,用剑尖拨了拨那树精的身体。
结果就那么一眨眼的时间里,原本还维持着死时模样的树精乍然变成了一堆混杂着枯枝烂叶的尘齑粉,整个儿坍塌下去。刚巧一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呼”地扫过,树精便像是林间的尘埃一样,弥散在空气里。
“咳——”奥斯维德皱着眉,虚握着拳头抵住嘴唇咳了两声。
比起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凯文,奥斯维德简直算得上有洁癖。尽管他从小跟亲属长辈接触很少,被圈在旧庄园里几乎无人问津,但总体来说过得还是少爷日子,再加上有伊恩那么个强迫症管家天天调教,他就是想不讲究都难。
他尤其讨厌这种粉尘类的东西,偏偏从之前的沙鬼,到现在的树杈子,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拿自己的尸体磨粉,简直损人不利己。
他一脸厌恶地“啧”了一声,抬手重重地挥了两下,扫开那些尘雾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领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先前这边还躺着一个,在我跟您说话前刚被打散。”
“把剑给我。”奥斯维德绷着脸,从领队手里接过那把长剑,在地上剩余的枯枝烂叶里拨了拨。
那些齑粉散了之后,这些东西就和普通森林地面上堆积的普通枯叶没什么区别了,因为微微的潮湿而泛着棕黑色。
负责清理战场的乌金铁骑都碰到了这样的情况——那些树精尸体陈放了一会儿之后,一碰就变了样,变成奥斯维德他们所看到的样子。
以至于没多久,这里的地面便被一层薄薄的枯叶覆盖了,齑粉则湮没在了泥土里。
“我居然觉得这才是这地方本来应该有的样子。”尼克忍不住说道。
众人听了,既没嘲笑也没反驳,因为他们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玩意儿的骨灰实在有点儿别致啊……”丹想想自己刚才吃的那半个红果,说不定也没少吸收这种东西,顿时脸绿得更厉害了。
小狮子班装作老成样子拍了拍他,语重心长道:“它都在你肚子里轮了一圈了,就别想了。”
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觉得这小子跟着那小白脸指挥官别的没学会,先学会聊天了,真特么棒啊!
“这些树杈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奥斯维德回到了屋檐下,远远盯着那一层枯叶,低声问道。
凯文耸了耸肩,一副他也不太清楚的样子。不过顿了片刻后,他还是开口道:“你说……在墓地旁边居住生活的,可能会是什么呢?”
奥斯维德想了想,道:“守墓人?”
凯文没说话。
他漂亮的黑眼珠在虫囊荧火的映照下像覆了一层有机质的琉璃,润泽透亮。因为视线微垂的缘故,浓密的眼睫在下眼睑下投了一片弧形的阴影,让他的目光多了一层说不出的复杂含义。
奥斯维德一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怎么又是一副仿若要死的样子。他想到之前自己嘴欠问了一句,这位混账便逮住机会,堵了他个倒仰。这次怎么也不能二次上当,再问他就是傻逼。
谁知这次凯文只是看了会儿枯叶,就转头走了,根本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打算。
奥斯维德:“……”
整个金狮国大概就属法斯宾德阁下一个人敢把皇帝晾在那里自己走掉……
在这片洞穴式的聚居处前,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小路两边同样有撑天顶地的树木以及繁密的草丛,前半段路边还挂着虫灯照明,后半段就没有这种福利了。
远远看过去由亮至暗,一片漆黑,不知尽头。就好像有一张巨大的黑色兽口搁在小路那头,等着来人自己走进去。
凯文站在蜿蜒的小路这头,抱着胳膊盯着那片漆黑看了片刻,而后随手在路边摘了一盏虫灯。他刚要迈步,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阵踩在枯叶上发出的沙沙脚步声。
“你要去前面看看?”奥斯维德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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