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裳寻了个好方向,约莫着差不多了,正要往上丢,忽有一道黑影飞掠而过,她一惊,往后避闪不及,跌到了雪上。
几个跟着闹的宫婢被吓了一跳后反应过来了,忙去扶她。
楚言枝跑出庑廊,见红裳被扶起了才停住脚步,视线却突然一暗,一只手臂遮在了她顶上。
楚言枝微微吃惊:“小福子这么快就把你接回来了?”
狼奴不答,一手抱住笼子,一手握住了她的手,护她不受风雪所侵,跑回了庑廊下。
他欢喜地把鸟笼子捧给楚言枝:“殿下,狼奴送你的!”
楚言枝垂眸看笼子,里头两只颜色灰扑扑的瓦雀被冻得瑟瑟,紧抓着那截横木杆紧挨着不动,两双透亮的黑眼睛却还时不时眨动一下。
楚言枝一与这样的眼睛对视,就会想起自己曾经不小心捂死的鸟。她没接,看着狼奴黑发与眉锋处都夹杂着雪粒子。雪粒子一挨着他的脸,又霎时融化成了一小点透明水珠。
她领他往兰心阁内走,一面问:“不冷吗?怎么没有穿我让人给你送的袄子?”
狼奴见殿下没接笼子,差不多知道殿下并不喜欢这两只鸟儿了,有些失落地将笼子放到身后拿着。
听见楚言枝的问话,他又害羞道:“都小了,狼奴长大了,穿不下。”
宫婢们要么在各处扫洒,要么跟着红裳一起为她丢奶牙了,此刻兰心阁内只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宫婢在里面守着,翻炭盆、盖熏笼。
“拿两个果干攒盒来,还有几碟点心,再点两盏福仁泡茶。”
“是。”
小宫婢退去外间准备东西了,楚言枝到炕座上坐下,她这一年虽也长了个子,却没狼奴那么夸张,坐上来的时候脚尖还不能完全挨着足承。
楚言枝本想让他脱去外衣放到熏笼上烤烤雪水,回身才意识到他压根没穿外衣,蹙眉问他:“那你师父没有给你准备衣服吗?”
“备了,练功不方便,狼奴就没有穿。”又能单独和殿下待在一起了,狼奴一面暗暗打量着兰心阁内的陈设和四面窗子,一面朝她靠近,许是室内地龙烧得热,他脸上浮了红,殷殷地望着她,“殿下不要担心奴,奴不冷的。”
楚言枝想到刚才他抓她手的时候,手心确实是热烘烘的,狼奴素来体质异于常人,且去年开始习武了,耐寒很正常。可她分明记得,有一回狼奴朝她喊冷来着……
楚言枝不管这个了,从袖子里抽了张帕子递给他:“擦擦脸上的水。”
狼奴接了,按了按浸在雪水里的两道眉,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上都扑满了属于殿下的气息。
这个想法让他心跳更快了,擦完了便把帕子叠好,捧给楚言枝:“殿下。”
“自己收着呀。”楚言枝才不要他用过的帕子,又指锦杌,“别背着包袱了,坐下吧。”
狼奴脸上不笑,眼睛里却全是笑意,把帕子小心地放进了自己怀里。他没坐楚言枝指的那只凳子,而是把包袱解下放上去,然后坐到了离殿下最近的那只凳子上。
楚言枝只当他是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倒不好说什么。
狼奴拉了她的手,眼睛亮晶晶的,用气声道:“殿下,奴有话对你说。”
楚言枝还拿帕子半掩着唇,她早起照镜子瞧过了,这颗黑洞洞很容易暴露,双唇张合幅度不能太大,尤其是笑的时候。她抬眸道:“说呀。”
狼奴还一副害羞的样子:“殿下近一点,狼奴悄悄对你说。”
楚言枝觉得不对劲,莫非他被人欺负了,回来还不大敢说?不能吧,看他如今的功夫,比七月份见时又精进了许多。
那是辛恩打他了吗?娘亲说有的严厉师父会在徒弟犯错后罚打板子。她知道打板子,午门外常有被打伤打残甚至打死的宫人或官吏。
楚言枝犹疑了下,还是探身朝他靠近了,想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狼奴眼见着殿下贴近了,心脏噗通噗通几乎要蹦出肋骨。
他手里还握着她的手,也朝她探去,唇对着殿下莹白小巧的耳朵,用气音小声道:“……奴一直在偷偷想殿下,没有人知道。”
他语息喷热,一说话这温度便将她整只耳朵包裹住了。楚言枝只觉得耳垂连同这半边脖颈、脸颊都被惹痒了,忽然也浮上了和他面上一样的淡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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