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的话音微弱得宛如呓语,但苏焕钦听到了,还没退出去的薛庭余也听到了。
薛庭余面不改色,然而心头剧震。
煊武帝苏焕钦,绝非宽厚仁慈的君主,自九年前那场血流成河的夺位之争后,他的暴戾之名便已传遍天下。后宫妃嫔和朝堂众臣全都畏惧他,没有人敢用如此随便的语气对他说话。这位初来乍到的安嫔娘娘,实在胆大包天。可惜红颜多薄命,如她这般容颜绝世又双目失明的弱女子,即使拥有帝王的宠爱,在云谲波诡的后宫中也是举步维艰,他已然可以预见她的结局。
薛庭余不敢逗留,悄然退出。
苏焕钦静坐榻边,寒意涔涔的目光在百看不厌的睡颜上流连,攥在掌心那颗鲛珠已然被捂热了。
须臾之后,他一言未发,起身走了。
梵音精力耗尽,沉沉睡去。
醒来时,眼前仍旧漆黑,周遭依然静谧。
勉力起身,锦被滑落,寒意侵袭。
她不敢乱动,哑声唤道:“晚柔?”
先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一片轻灵的脆响,她猜是珠帘相撞的声音,然后才听见轻柔的说话声:“娘娘,您醒了。”
梵音怔了一瞬:“你不是晚柔。”
来人道:“奴婢芳葶,今夜值守,晚柔姐姐去歇息了,奴婢这就去唤她。”
“不必了,”梵音道,“你去倒杯水来。”
芳葶忙去倒水,顷刻回返,小心翼翼地喂她。
梵音小口小口地吞咽,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舒服了许多。
喝完水,梵音问:“什么时辰了?”
芳葶答:“子时三刻。”
换算成现代时间,就是23点45分左右,不算太晚。
梵音道:“我想出去走走。”
芳葶劝道:“娘娘,外头风大,您身子虚弱,万一染上风寒,奴婢没法向皇上交代。”
梵音不与她为难,柔声道:“那便不出去了,你扶我在屋里走走吧。”
地面铺着毡毯,地下烧着地龙,屋内温暖如春。
但芳葶还是怕冻着她,找了件白狐斗篷给她披上,才扶着她下了地。
躺了太久,浑身酸乏,梵音走得艰难,没一会儿就走不动了。
芳葶扶她回到榻上,梵音无奈一笑,微喘着道:“我还是睡觉吧。”
芳葶道:“娘娘太久没吃东西,所以才没力气。娘娘可有什么想吃的?”
梵音本来没觉得,被芳葶一问,陡然生出几分饥饿来。不过她对古代饮食知之甚少,不敢乱点,便笼统道:“清淡适口即可。”
芳葶含笑道:“奴婢这就去通知膳房。”
芳葶步履匆匆地走了。
梵音斜倚在床柱上,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听着窗外呜咽的风声,终于有了一点置身古代的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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