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这会儿吴炎也要愁得头发都白了。
陶建华意外极了,他以为陈云州会在乎被人戏耍,在乎个人的得失,但没想到他最在意的是这件事。
“这也是吴炎运气不好,大人不必自责。”陶建华劝慰道。
陈云州自嘲一笑:“又不是我的责任,我有什么好自责的?我只是不希望桥州出乱子。”
这事该负责任的是桥州各级官员,是朝廷,关他何事?
郑深也说:“大人已经做了您该做的,此事只能看天意了。”
话是这样说,但陈云州不是认输的性子,哪里能乱,但他治下不能乱,一旦乱起来,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所以只思索了片刻,陈云州就下定了决心:“修路。我准备修补从庆川府到桥州的路,桥州出人,我们出粮,修路的人每天一斤粮食,稻谷、粟米、小麦、豆类等都不限,有什么发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
陶建华和郑深都诧异极了,怕他意气用事,连忙劝道:“大人,庆川到桥州有四百多里,这么远的路,修下来成本可不低,咱们怕是拿不出这么多的粮食!”
陈云州挑了挑眉:“怎么没有?不是有现成的两成粮食吗?”
陶建华张了张嘴,不可思议地问道:“大人所说的是朝廷让咱们运送去江南赈灾的这部分粮食?你打算将这批粮食用了?”
他们已经先运了八成的田赋去京城,余下的两成没运是因为陈云州上奏朝廷,希望能够减免部分田赋。
若是朝廷减免了田赋,这部分粮食,他准备用来做储备粮以防意外,若还有多余的则拿来发给灾民。但现在因为鲁公公传达的旨意,他们得将粮食运去江南。
陈云州点头道:“没错。口说无凭,既然朝廷没正式下旨,我就装作不知道,这粮不用送了。”
陶建华和郑深对视一眼,最后由郑深低声开口道:“大人,您这是公然违抗……恐怕以后会影响到大人的仕途,大人三思!”
陈云州冷笑:“不用想了,我意已决。若是上面怪罪,由我一力承担!江南百姓受灾确实很惨,可桥州百姓就不可怜吗?江南百姓的命是命,桥州庆川百姓的命也是命。我们先前交的八成田赋,还有其余各州县都上缴了不少粮食,这些田赋去了哪儿?这么多粮食不能匀一些赈灾吗?我们收留了近二十万的灾民,要求留两成田赋赈灾,这要求并不过分!”
可能在朝廷的眼中,江南富庶之地,自是比他们庆川这种乡旮旯重要得多,所以庆川桥州的百姓是可以牺牲的。
但陈云州是地方父母官,他就得为自己治下的这方百姓负责。
陶建华和郑深见陈云州坚持,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许久,郑深叹气道:“大人所言也有道理。若是桥州生乱,我们庆川首当其冲。真出了乱子,朝廷现在也未必顾得上我们,大人的顾虑也未必没有道理。而且此事也不是完全没有操作的空间。”
“朝廷并未下旨,也未曾明确出示公文,让咱们上缴那两成田赋,此事只要瞒着下面的官员,同时不要让鲁公公知道即可。若是回头朝廷问罪,咱们就推说不知道。届时,粮食已经发给了桥州百姓,木已成舟,此事也只能如此了。”
陶建华有些犹豫:“可是,若朝廷追责怎么办?”
“不知者无罪,况且这些粮食又没进你我的口袋,咱们问心无愧。大不了,龙颜震怒,撸了我这个庆川知府。”陈云州满不在乎地说。
陶建华摇头低语:“疯了,真是疯了!”
更疯的是,他竟觉得这么做也不错,不然真是太憋屈了。
“陶大人莫担心,真出了事我顶着。”陈云州宽慰他。
陶建华苦笑着说:“大人也是为了两地百姓,下官跟着大人拼了。大不了,回头跟着大人做买卖,大人可要带着我。”
陈云州哈哈大笑:“当然,一言为定,真出了事,咱们三一起去做富家翁,我保你们家财万贯。”
话是这样说,但这是最坏的结果。
郑深正色道:“既如此,那接下来由我陪鲁公公,两位大人尽快落实修路之事,将粮食运到桥州,以免夜长梦多,再生事端。”
陈云州和陶建华都无异议,当即行动了起来。
桥州知府衙门,吴炎坐在桌后看着卷宗,一脸愁容地问翟鹏名:“还有多少粮食?”
“六百石,再怎么节省也撑不过三天。”翟鹏名无奈地说,“大人,这水利工程不修了吧,朝廷总共就给咱们发放了一千五百石的赈灾粮,杯水车薪,还是让百姓自己回去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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