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天晌午起,白隐砚发觉随行阉军对她的态度起了些变化,具体是什么很难言,非要讲的话,大约像是在看菩萨。
她还同符柏楠玩笑,说等一趟来回打完,回了京自己许能让人供着起个生祠。
符柏楠不置可否。
王宿曲对她倒很是尊敬,有时用完膳,他会亲自来道谢。
后来在车上闲聊,符柏楠告诉她王宿曲向来如此,他对自己任职刑部的妹妹和出任礼部的妻子都很敬重。
行军长路枯燥,日夜兼程又走了十来日,终于脱边入川了。
沿途所过的城镇辛味愈重,一行人大多是北方军,没口福吃白隐砚的吃了几天,脸上都起了红疱,有的口中生疮,出恭时鬼哭狼嚎。
军队入川后行程便慢下来,王宿曲吩咐众军养精蓄锐,待行到蜀中,一气儿杀过去,三两日结束战局。
大军翻过个山头,在山脚一片峡谷歇下来。
静歇了一夜,清晨,白隐砚起来去谷溪边洗脸。
她起得很早,军帐中还一片寂静。
在溪边洗了脸,往回去时她路过一处稀林,里面依稀有响动。向旁走了几步,她听清了那响动。
是鞭尾的破空声。
白隐砚悄声行过去,看见了符柏楠,她隐住气息,站在远处看了一阵。
符柏楠随意扎了个马尾,外袍挂在一旁树枝上,中衣摆缠在腰上,在那行鞭。他手中长鞭尾带倒刺,刺上有钩,偶尔挂住树干,一拖一带便是大片树皮。
他招式用得很杂,没有完整套路,不知从哪学来的,多是些走下三路的狠招,间或夹杂正派功夫的一招半式,也被他自行融汇,打法诡谲。
武如其人。
白隐砚后退几步,亦束起发,随手捡了根长枝,轻功提气朝他背后猛刺而去。
符柏楠聚精之下未辨清来人,踏步错身向着她便是一鞭,白隐砚扭身躲过,两人在林中缠斗起来。
光影来去,瞬时便是十几招。
白隐砚仗着符柏楠未见过自己的招数,快打快杀,一时占了半式的上风,踏树腾跃,反身找到空隙,长枝破空直打他命门。
符柏楠不退反进,鞭尾缠上枝子,她使力向后一扯,他鞭子竟脱手了。
白隐砚一愣。
这一愣,胜负便定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耳侧忽来极轻的凉意,一物擦着颊边过去,削去她半节碎发。
下一刻,黑影笼罩,她被人猛地扣住咽喉,压到树干前。
凉物抵在脉上。
“你好大的胆啊,谁派——”符柏楠看清来人,话头顿住:“你?”他拇指顶高白隐砚下巴,见颈上光滑无伤,放开了手。
白隐砚抿着嘴,嗤一声笑出来,“原来督公还有杀手锏。”
符柏楠收了薄刀,自地上捡起长鞭。
“多一层防备而已。”
白隐砚掸掸衣袂,淡笑道:“你可知这在江湖上算得最下三滥的招式?劫道绿林看到都要笑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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