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同样一个物种,环境不同,它的果实就不同,这句话用在秦无炎身上似乎也正合适。自其伤势痊愈后,安子言几乎很少见到本人,纵是几次恰巧碰见,也是醉醺醺状态。询问管家秦伯,秦伯似有难言之隐不便开口,然而这家伙到底在干嘛呢?直到自己伤势基本痊愈,与秦无炎一起体验长安城的繁华、锦簇,子言方才知道其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一个雪花纷纷的早晨,秦无炎拉起正在读书的安子言,将其推入骡车后,径直来到平康坊暖玉宫。秦无炎似轻车熟路,唤来老鸨贴耳嘀咕几句,拽着安子言直上二楼,片刻后身边环绕一群莺莺燕燕,是薄纱飞舞、斗酒恣欢,叽叽喳喳、热闹非常。子言千般万般推辞后尴尬地扭过头去,目光所及却是一群婀娜多姿、美艳娇媚的二八少女身着轻纱、翩翩起舞,不由想起几句诗来,正是“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让人不觉“水引春心荡,花牵醉眼迷”,满脸通红地撇过头去,却迎上秦无炎揶揄的笑容,“安兄,如何呀?可是习惯!哈哈哈!”
脱掉披在身上的斗篷,抹抹额头虚汗,方觉舒服一些,直到瞥见身旁燃烧的暖炉,方才知晓这偌大的暖玉宫里一直采用木炭取暖,怪不得这些妙龄女子、风流人物穿着如此单薄。想想普通人家冬日里也只是围着火盆而已,更多的只能躲在棉被里保持身体的温度,而这如此宽广宏大的建筑里,要始终保持温暖,每日木炭的消耗定然不小,这也侧面反映暖玉宫惊人地敛财能力,由此可见这些王孙公子、名流望族何等奢靡,所谓:“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是一点也不掺假呀!子言不忍再想,更不忍细看,心烦意乱,心猿意马,唉!摇摇头,丢掉杂念,操起筷子,桌上美味珍馐不能辜负,惹得秦无炎及一众莺莺燕燕哈哈大笑。
“安兄,快吃快吃!吃完了,我们好去下一个地方,嘿嘿嘿!”秦无炎无不得意道,
一桌菜肴让子言这个穷书生大开眼界、大饱口福,自己从未吃过这么好的饭菜,所用原料及厨工皆是顶级,让人不禁感叹,这贵族与平民的生活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顾自地填饱肚子,饮尽杯中酒,果然好酒,醇香绵柔,入口不辣,温润而灼热,回味悠长,让人不禁贪杯!
此时秦无炎自外间回来,见子言这般模样,调笑道:“安公子无恙否?是否需小娘作陪呀?”
子言听此嫌弃道:“我还没醉呢!赶紧付钱,我们走!”
“哈哈哈!你这人真没趣儿!早付过了,唉!本少爷半个月的月钱花没了!走走走,带你去看好看的!”说着,秦无炎带着子言向外走去。此时暖玉宫内文人墨客、达官贵人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尽显风流。
二人回到骡车里,戴好斗篷,紧握手炉。秦无炎催促车夫王伯赶往西市,一路上子言好奇,屡屡掀开车帘向外张望。车夫似乎觉出子言之意,为其解说道:“安公子,我们现在是从平康坊前往西市,沿着这条路一直往西就是金光门,向东就是春明门,路宽一百二十米;再往前走一段,北边就是皇城,太庙、太常寺、尚书省及诸部衙门都在里面,平常老百姓是不允许进入的。而南面的务本坊,今后您要去国子监,去这里准没错;在往前走,过了兴道坊,就是朱雀大街,其道宽一百五十五米,北至宫城承天门,南至明德门,是长安城的中轴线,将长安城分为东、西两部分,以东归万年县管辖,以西归长安县管辖,相传唐皇李世民曾派长安留守房玄龄在此迎奉归国的玄奘法师,当年万国来朝时各国使臣亦从此进入皇城,当是气象非常呀!我们此次要去的西市,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不就是一个应有尽有的大市场么?难道还有其他说道?”
王伯顿了顿,秦无炎却开口道:“我说王伯,您就给我们的安公子解解惑呗!”
“那老汉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西市啊相比东市则要亲民的多,住在东市周边的都是非富即贵,卖的东西皆比较奢侈、昂贵;西市周边多是平民百姓住宅,市场内多经营的是衣、食、药材等生活用品,波斯、大食、天竺及吐蕃、西域一些胡商带着香料、药材、珠宝等诸多东西来此开货栈、酒肆、珠宝店等经营生意,后来新罗、高丽、东桑等一些商人亦来此侨居、贸易、经营生意,因此西市特别繁荣,被称为“金市”,但朝廷有规定,夜晚之后要宵禁,并有门吏专管两市大门,因此以后想来呀,只能是白天!”
“我们要去西市卖东西?”子言看看王伯,盯盯秦大公子道,
“自然不是!去了就知道,何故多问呢?”秦无炎神秘道,
三刻钟之后,马车缓缓驶入西市,在一家名为“明姬酒肆”的店前停下,秦大公子乐呵呵地拉安子言下马车,进入酒肆。方一进入,鼓乐琵琶之声,欢快悦耳;欢呼打赏之声,声声不绝,顿感气氛非常。二人继续深入,观其热闹繁华,竟不亚于平康坊,且时有年少热血之人来此取乐,故李太白有诗云“武陵少年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寻个位置坐下,顷刻便有胡姬持酒而来,为两位客人斟满,其酒液鲜红似血,澄清明亮,闻之果香浓郁、深邃,品之甘醇芳美,回味犹长,果然独有特色!此刻又一呼声传来,二人顺着众人目光望去,只见大厅中间看台上,一位体态婀娜、身形柔美,身着鲜红胡姬舞服的年轻女子,在鼓乐声中急速起舞,时而似雪花飘舞,时而似蓬草迎飞,回转迅疾、热情灵动,正是“满脸娇娥纤复秾,轻罗金镂花葱龙。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铤右铤生旋风。”配上那既轻又薄、略微通透的舞衣,众人无不热血沸腾,竞相呼喊。
此时秦大公子更是热血翻涌,自囊中取出银锭立即打赏,瞧的安子言目瞪口呆,有这么花钱的吗?兴许是新生事物多吸引年轻人,二人直至西市即将关门时分方才不舍地离去。冷静后的秦大公子瞧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哀叹:“唉,今后得吃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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