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就偷偷对格里戈里说:“邪教徒啦。”
格里戈里冷笑着补充:
“小丑。”
泥灰匠亲切地警告我:
“你当心那个老头儿呀,马克西莫维奇,只消一会儿,你就会上他的当。这个坏老头,
可恶极啦。”
我完全弄得莫名其妙。
我觉得石匠彼得是第一个正直虔敬的人,他一切都说得简单切实,他的思想动不动停在
上帝、地狱和死的上边。
“喂,大伙儿,尽管你怎样努力,尽管你有什么希望,棺材和坟墓总是逃不过的。”
他常常闹肚痛,有时候整天不能吃东西,连一小片面包都会使他痛得抽搐起来和剧烈地
呕吐。
驼子叶菲穆什卡也象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可是他常常有点滑稽,有时候他象一个白痴甚
至疯子,或是一个温和的傻瓜。他常常一个又一个地爱上各式各样的女子,对于一切女人都
用同样的断语:“干脆说,那不是一个女子,是一朵涂上奶油的鲜花,真的。”
当库纳维诺那些活泼嘈杂的小市民家的女人来铺子里洗擦地板时,叶菲穆什卡就从屋顶
上爬下来,站在一边的屋角里,眯细着灰色的灵活的眼睛,把大嘴巴扯到耳朵边,发出猫叫
的声音:“好一个健壮的姑娘,上帝把她给我送来了,我多么开心呀。唔,真正是涂上奶油
的鲜花,命运神送这礼品来,叫我怎样道谢才好呢?见了这样的美人,我真是活活地烧起来
了。”
开头女人们讥笑他,互相叫嚷:
“瞧呀,这驼子软了,真要命。”
瓦匠受了讥笑,全不在乎。他的高颧骨的脸变得惺松欲睡,说话也变得象梦呓,从他嘴
里流出来的甜蜜的话,好象一股美酒的流泉,渐渐把女人们醉倒。有一个年长一点的,吃惊
地对女伴们说:“你们听吧,那个汉子在发魔了,象个小伙子一样。”
“象鸟儿叫一样……”
“也象教堂门口的叫化子,”倔强的女人却不肯服输。
但叶菲穆什卡并不象叫化子;他站得挺结实,象一棵粗矮的木头,他的声调越来越带挑
逗性,说的话也变得惑人动听,女人们默默地听着。他好象真的被柔和甜蜜的话语融化了。
结果,在打尖或是歇午以后,他就笨重地晃着粗硬的脑袋,惊叹地对同伴们说:“啊,
滋味不坏,可爱的小娘儿们,出世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
叶菲穆什卡谈到自己的成功时,跟别人不同,他不吹牛,也不嗤笑被征服的女人,只是
满心高兴地,感谢地叹息。那时候,他的灰色眼睛睁得特别大。
奥西普摇头叹气:
“啊,你总改不了。你到底多大年纪了?”
“我的年纪——四十四。年纪没有关系。今天我就年轻了五岁,好象在生命的河里洗了
一次澡,全身结实了,心里也安静了,不。世上可真有好女人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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