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只留下一抹余晖挂在傅老榕西头的窗台上。
白理觉进入房间,傅老榕尽力地支撑起身子,问道:“总督,叶汉抓进牢里了?”
“没有。”白理觉摇头,靠近傅老榕坐下。
“为什么?给他逃走了?”
“也没有。傅先生,以后的竞投可能要公开了,叶汉很厉害,比我们想像的更难对付。”白理觉将与叶汉交谈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傅老榕听着听着,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双眼翻白,口流白沫……手下乱成一团,捶背掐穴位都无济于事,最后邱老六口对着傅老榕的口用人工呼吸把他救过来……
傅老榕醒过来,被灌下人参汤,慢慢又恢复了元气,望着邱老六说:“这一辈子在很多事情上我瞎了眼,尤其是看错了人……惟有你,总算没有辜负我……”
邱老六受宠若惊,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傅老榕又转对白理觉:“这些年谢谢你对我的关照,使我能在有生之年稳坐澳门赌王宝座,从未动摇……”
白理觉摇头:“别说了,你我之间互不相欠,‘谢谢’二字,我受之有愧……”说完,垂下了头。
傅老榕亦感到无愧于白理觉,于是又回想到叶汉:“叶汉,我再怎么对不起你,总归是我把你带出来!你若是没有个人野心,我怎会赶你出澳门。现在我已经风烛残年,你居然还念念不忘报仇,你……”
《赌王》第十七章老赌亡命(3)
“傅先生别激动。”白理觉劝道,“叶汉虽然扬言要在你有生之年赶你下台,可这并不等于他能成功。你们双方的势力相差何止百倍,凭什么他也竞不过你。”
傅老榕摇头说:“他是我的马仔,这口气我咽不下呀!他这样一捅,以后我的赌税平白无故地增加好几倍,这口气……啊——啊——”
傅老榕再度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手下又乱做一团,在他的眼前晃动……晃动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傅老榕翻身爬起来,大声叫道:“霍老板,你怎么来到这里?”熟悉的身影不理,傅老榕以为认错了人,非要看个究竟,走出房屋,追过群楼,再跨过一座桥,前面的人这才回过头来——果然是霍芝庭!傅老榕大惑不解,问道:“霍老板,你不是死去多年了么?你这是……”
霍芝庭点头说:“是呀,我这是来接你——你回头看看那是什么?”
傅老榕回过头,一块牌子上三个大字:“奈何桥”……
傅老榕吃了一惊,大声质问道:“霍芝庭,在房里我叫你为什么不应我?不理睬我?”
“那是阳界,我不能答应你,也只能给你一个背影,引你走过这座‘奈何桥’……老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啥抛不开的。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现在可以告诉你了——当初我在中央酒店做梦,你也是澳门赌王之一,你的天下完了,下一位是大耳叶汉……”
“我不想退位!”傅老榕大声地叫喊……牛头、马面将他的嘴堵住,扭着他走向阴曹地府……
“傅老板,傅老板,你醒醒!”
“傅老板,傅老板……”
这一次,傅老榕再没有醒过来,西窗那抹晚霞早已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窗繁星,还有繁星下的万家灯火……
泰兴公司一阵忙碌,公司上下一律佩戴黑纱,中央酒店、福院新街、十月初五街三大赌场及澳门德记船务贸易公司、大来轮船、澳门16号码头全部停业办丧。
傅老榕的灵堂设在中央酒店大堂,一具上等红木棺材装殓着一代赌王,两旁摆满各界送来的花圈,傅老榕的儿子傅继业身披重孝,跪在棺材前。为了显示哀悼,灵堂布置尽可能昏暗,没有电灯,让香火和烛光衬托出一种阴森神秘的氛围。
泰兴公司分别以公司的名义及傅继业的名义向叶汉发出了请贴。
听到这个消息,叶汉惊呆了,几乎不相信命运会这么无情地捉弄他……20多年来,叶汉四处飘泊,尝尽万苦千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与傅老榕争一个高下,到了这最后关头,对手竟撒手西去,似乎不屑与他相争……
叶汉万分悲戚,柔肠百转,带着复杂的心情,参加了傅老榕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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