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黄公公,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老御史立刻认出来者是长年跟在皇帝身边、也是皇帝最信赖的内侍官。
“皇上有旨,要你即刻到御书房走一遭。”黄公公迅速传达皇令。
“啊?发生了什么事?”老御史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黄公公和老御史交情不差,于是特别吩咐道:“只不过,方才太子殿下来你这里问了什么,等会你记得一五一十地禀告圣上,一个字也别漏,那么我保证什么事情都没有,明白了吗?”
老御史一怔,心里隐隐约约泛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全部都知道喔,爷爷在临终前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太府院里,参与过修改资料的人全都被皇帝灭口了!哼!我爷爷若不是年纪大了早两年告老还乡,只怕最后也得死在皇帝的手上。
那些人哪里是染上怪病?太府院原本就是皇帝的私人库房,但偏偏皇帝也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那时候他向太府院取了很多银两,偏偏当时的大官令张为宗脑筋不转弯,硬是将每一笔支出记下来,所以成了第一个替死鬼。
后来皇帝下令,要太府院的人将张为宗写的纪录销毁,重新誊写一份新的,其他人见张为宗死得冤枉,根本不敢违抗圣命,按照皇帝的指示改了内容,但又怕皇帝也像对付张为宗那样对付自己,所以纷纷宣称染了病、打算早早离开宫廷,以免惹祸上身。
其中一个姓柳的官吏离京前曾来探视我爷爷,两人关在房里说了一整晚的话,那个姓柳的回乡后不久也死了。爷爷知道这件事后郁郁寡欢,不久后也生了一场病,临终前他将我唤到床前,这才将这个秘密说给我听。
在那几年之间,皇帝一共支付了几十万的黄金给同一个人,我能给你对方的名字,因为我也不打算去查这件事,爷爷临终前交代过,从他以后,颜家子孙不许再入朝为官,这件事情谁也不准再提起。
啧!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查这件事,不过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了。
为什么肯说?哈!或许是本少爷看你顺眼,今天心情也恰巧不错。
不过你记清楚了,一旦你走出了颜府这扇大门,我们就形同陌路,不管你再来问什么,我一个问题都不会再回答你。
原本模模糊糊的揣测,如今变成某种呼之慾出的答案,近得就像是只要伸手掀开眼前的薄纱,就能看见最后的真相……司徒炘坐在轿子里,脑海里整理着奔波一整日得来的消息,任由轿夫缓缓往回宫的方向前进……
从皇朝五十年左右、或者更早之前,父皇秘密委托某人为自己做事,他每次都会付出一笔可观金额,为了不让人察觉这些事情,他先是命太府院的人窜改资料,甚至不惜杀人灭口,绝不让人有继续调查的机会。倘若不是御书房发生了火灾,自己也绝对不会察觉到这件事。
父皇亟慾隐藏的秘密、父皇禁止任无痕继续留任东宫、父皇命萧妃对银镜公主施展锁心咒……这全都是在那一两年之内发生的事情,彼此之间会有关联吗?
“皇甫英东……”司徒炘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这就是当年和父皇有书信往来者的姓名。这名字,听起来不像是皇朝子民普通的姓氏,他是谁……自己又该从哪里开始调查这件事?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缓缓移动的轿子突然停下,轿外传来了随行内侍官,压低了嗓音说道:“爷,前头有宫里的人呢!”
司徒炘心里觉得奇怪,伸手掀开轿帘,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皇城的东门前,他目光一转,看到一名身穿宝蓝色衣袍的太监站在路中央,他的身后还站了一支宫廷禁卫军的队伍,看起来是像特意守在这里。
“太子殿下上前领旨。”太监对司徒炘朗声说道。
司徒炘脸色一凛,立刻下轿单膝跪下,恭敬地聆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查北方邻国‘北鸣’、‘苍梧’、‘玄萁’有结集军队、进犯皇朝边境之意……特封东宫太子司徒炘为‘镇北将军’,领兵一万,即刻前往‘北邺城’进驻……可自行招募精兵五千,即刻生效,钦此。”
宣旨后,太监将手上圣旨收起,缓步向前,交给了神情错愕、依然单膝跪在地上的司徒炘。
“太子殿下,接旨吧!”太监神情淡漠地吩咐。“皇上特别交代,军情紧急、片刻不容耽搁,请太子殿下立刻接旨出发吧!”
“……”司徒炘没有说话,整个人依然处于震惊之中。
北方几个邻国蠢蠢慾动的消息,确实是目前皇朝的隐忧之一,但父皇早已派了几位骁勇善战的将军镇守在北邺城,一直以来军情也相当稳定,为何突然之间要自己去邺城呢?
“太子殿下?”太监的声音多了一丝不悦。
“在出发前,我想……”司徒炘原本想开口要求直接面圣,却在太监身后那一群人之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灰色的内侍官衣袍、畏畏缩缩的模样,是那个藏在银舞殿外窥探的太监!
错了!这个模样畏缩、长相不起眼的太监并不是后宫的眼线,而是奉了皇帝的命令、藏身在银舞殿外监视自己一举一动的太监。
打从一开始,这太监的目标就是他,一想到这太监暗地跟在后头、秘密注意着所有自己去过的地方,司徒炘的背后就流了一身冷汗……
将自己紧急调往北邺城的圣旨并不突然,也不是因为北方出现了危机,而是因为自己开始调查皇朝五十年间的往事……
“太子殿下,您别讥我们难做人呐!”太监压低了声音提醒,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身后的禁卫军,暗示着倘若太子想抗旨,那只得直接押送大牢了!
“……臣接旨。”司徒炘心中一沉,在这刹那之间强迫自己冷静,他敛下眼,神晴恭敬地接过了圣旨。
“这是皇上特地为殿下选的良驹。”见太子接过了圣旨,太监微笑转身,从身后的禁卫军手边牵过一匹骏马,将它交给司徒炘然后说道:“奴才身后这些人,也是圣上特别挑选、护卫太子殿下的禁卫军,请太子殿下先行出发,圣上钦点的一万精兵随后就会跟上。”
司徒炘知道自己此刻别无选择,只能沉默地上马,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无法踏入的皇宫,最后牙一咬、拉起缰绳轻喝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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