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予听她这话,表情微惊,有些若笑非笑,似笑又笑不得的模样。他果真是觉得身边这个小女娃奇了,低头问她:“不苦不涩?”
知妙立时摇摇头:“不呀,还很甘甜呢。”
楚墨予低眉一望她咬过的药干,忍不住淡淡一笑,放下手里的药滚子,又转过身去拉开存药的小屉,从里面拿出几样药材来,一一摆在她的面前,继而笑道:“那你要不要尝尝这几味?”
知妙低头看到他摆到桌上的几味药材,或黑黑的块状,或小小的枣状,又或者长长的根须状,还有一包小小的红色碎片像是枸杞,一样一样都摆在她的面前。
她不必抬头,就知道楚墨予现时肯定眼眸含笑地盯着她,看她是否没有那个胆识把这些药尝下去,但是知妙是不会让他轻看的。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拿了桌上的药材,就一口一个地尝下去。
第一个,小小的枣状。一口咬下去……嘶……酸得牙齿都要软了。
楚墨予站在旁边浅笑看着她。
知妙用力地抿住自己的嘴唇。
第二个,长长的根须状。她这次学乖,只是微微地用牙齿咬了一个根尖。
呀……只是才有小米粒般大小的一丁点,竟如这世上最苦最苦的苦胆药,一入嘴里就沁入肚腑,苦溜溜地从舌尖一直浸到心脏肚腹里,真真苦得让人连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知妙生生地捏住自己的衣襟,兜着襟里的药材,死死地忍住那几乎冲进眼眶里的苦涩。
楚墨予侧头看着她略有些憋红的脸庞,忍着笑道:“怎样?还有两味。”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绝不能让这男娃娃看不起她!死就死了!
知妙向来是个外柔内刚的性格,别说是别人激她,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看不起她;前生在保险公司里,刚刚新进的时候有个男总监的特别看不起她,说她个子小,性格沉,不爱说话又长得不够漂亮,以后做理赔铁定是个受气的包子,说不定将来男司机打架还能把她打进去呢。那男人口不择言地叫她快点出去相亲回家奶孩子吧,她什么都没说,就沉着性子在公司里连奋斗了三个月。别说相亲,就算周末她也埋在办公室里看前案例、制报表、出现场,最后整理得自己快变成理赔专家了,碰上案子别的理赔员说不出不包赔的理由,她一到现场,啪啪啪几条甩过去,所有人都安静了。几十万的案子都让她挡了,那男总监简直连眼镜都惊得掉下来了。
那些苦她都吃得了,何况面前这几根小小的药草?
知妙抿嘴,立时拿起第三味小小的粒子,像是晒干的枸杞之类的红物,慢慢地放在嘴里。
啊……啊……知妙尝了这第三味,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眼泪冲进眼眶里,已经盈盈地在眸子前团团打转,努力地忍啊忍啊,就是不想让它掉下来。
她已经知道这是何物了,看起来像是枸杞,其实明明就是辣椒吧!而且是四川云贵等那种地方传来的最辛辣的晒干的椒片,这种味道冲进嘴里,活活像是在刚刚的涩苦之中又点了一把火,完全快把她给烧得尖叫起来了。
楚墨予看她忍得辛苦无比,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忍不住问道:“算了,我看最后一味就……”
知妙突然伸手,一手就抓起最后一味来塞进自己的嘴里。
啊……呀……嘶……知妙已经快要一口吐出来了!
最后一味,居然是咸的!咸得彻底,咸得让人发指,咸得她要连前面吃进去的一并呕吐出来了!
楚墨予看着她苹果样的小脸蛋上那样强忍的表情,实在是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你刚刚所尝的,可是药材里最酸的乌梅、最苦的龙胆草、最辣的指天椒和最咸的盐附子。怎么样,还受得住吗?”
这些滋味……酸、苦、辣、咸……再加上刚刚她吃过的甘草,几乎这一下子把人生百态,酸甜苦辣咸全部都尝尽了。
知妙知道他还站在身边看着她,所以就算是再怎么难以忍耐,她也足足地捏着自己的衣裳襟子,死活都不肯露出一丁点儿怯意,如果到了最后却吐出一口来,岂不是把前面的所有努都前功尽弃。就那么硬生生地忍着,手指都快把衣襟攥出褶子了,还是硬咬着牙忍着。
楚墨予知道那五色五味在嘴里如万马奔腾一样的感觉,看她一只圆润润的小苹果脸要变成酸柿子,但却倔强隐忍死都不肯认输的表情,心下略略有些赞叹,但又赶忙在旁边的桌子拿了一盏温茶,递给她:“快喝了吧。”
知妙得了那茶,如获至宝。连忙咕咚咕咚地咽下去,这才把那些酸甜苦辣一并压了下去。
转回身看到楚墨予如墨琉璃的眼瞳还看着她,面色带着些微赞赏道:“能忍得这五味的必非常人,当年我初入医门,被父亲逼得尝了这五味还被苦辣得掉下眼泪来,你却比我了得。等他日我再来,定带了医书与你,倘若你能细心研读,他日许得定能成此大器。”
知妙听到他这样夸赞的话,心头微微地喜了一下。她自幼便是性格中带有倔强的一面,向来有人夸她有毅力,做事认真等等,今日又被这小男生夸,虽然高兴,心底里却还有点异样的感觉。
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下。
再抬头,楚墨予已经把药用桑皮纸包好了,递到她手里:“药包好了,你拿回去令丫头们用三碗水煎了,你那兄弟年幼,需得分三次,温热时送服。服下之后最好再令丫鬟们用姜片红糖烧了热热的糖水,给小少爷服了,再盖好厚厚的被子,通通地出上一场大汗,把风邪湿寒从体内表解出来才可。”
她听到他的话,连忙接过药包,应了一声:“哎,我记下了。”
拎了药,她还记挂着西北院里的那两小两老,立时转身就要走。
他却在她的身后唤她:“等一下。”
她便又转回身来。
楚墨予在旁边朱漆红木架上又取了笔墨纸,一边写字一边说:“我再给你个方子,倘万一这个方子不太表症,你再用这个,还有几味滋补血气的药,万万记得要等他身体恢复之后,再行进补。现在风寒在身,冒然滋补,只会加重病症,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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