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场外有一处专训练射箭的校场,遂钰骑累了便被萧韫带去校场,他抱着半人高的弓,因骑马太兴奋,小腿肚还打着颤,他不悦道:“我不学。”
“小崽子,别人想学朕还没闲工夫教。”
萧韫似抓小鸡似的,他腾出一只手拎住遂钰后颈衣领,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人提溜过来,紧紧锢在怀中,手指扣着遂钰的下巴,遂钰立即顺从地与他接了个绵长的吻,小声说:“不想学。”
美人计!
活脱脱一出美人计!
萧韫失笑并不上当,道:“好好学,明年春猎别给朕丢脸。”
任何事情被当做爱好,总是有无尽的乐趣与新意。
但当这份兴趣变成差事,萧韫越追得紧,遂钰便越想逃。
入夜回宫后,他躺在玄极殿贵妃椅中不肯下地沐浴,无论萧韫怎么哄都不成。他哼哼唧唧地抬起手指,纡尊降贵地将食指搭在萧韫手中,有气无力骂道:“滚。”
遂钰不会骂人,骂人只会骂滚。
萧韫说:“滚也不成。”
皇宫金碧辉煌,然而璀璨灯火照射不到的地方,比那些珠玉翡翠雕饰的景致更多三分。
遂钰生活在粗使宫人居住的巷子,没沾染半分匪气,当年萧韫初次与遂钰见面时,以为遂钰是哪家府上的公子。
后来遂钰告诉他,我姓南荣。
迎着萧韫诧异的目光,遂钰说:没错,就是那个南荣。
……
温泉放松身体肌肉,遂钰也确实需要这份温暖,他双手搭在萧韫肩膀,胸膛抵着萧韫结实的后背,萧韫边背他去温泉,边掂量了下遂钰的体重,问:“重了点。”
“嗯。”
遂钰半张脸埋在皇帝肩窝旁,声音懒懒的,听起来便像是累极,但又有力气甩胳膊荡腿。
两人摇摇晃晃进了温泉,遂钰看着自己的发丝与萧韫的纠缠,耳边落下星星点点的温润,即使知道现下气氛不错,他不该说煞风景的话,但还是开口道:“萧稚不想远嫁,你真的愿意送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历朝历代和亲的公主没有一人能寿终正寝,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香消玉殒,哪怕她们其中有人是皇帝最爱的女儿。
“或者……就像父亲将我留在大都。”
遂钰企图用自己唤醒萧韫为数不多的良知,在他对自己还抱有兴趣时,大概只有将事牵扯至自己这里,萧韫才会短暂的设身处地。
但他忽略了萧韫先是皇帝,才为人父。
作为皇帝的萧韫,将公主送出大都前往西洲和亲,才是政治家最明智的策略。
“西洲虽已立国,但仍旧保留先祖游牧的风气,皇帝死了,年轻的后妃会被他的子嗣继承。”
“你舍得让阿稚受奇耻大辱再嫁吗?”
萧韫:“你呢?”
皇帝没回遂钰,反问道:“我死了你想去哪?”
“回家。”
遂钰一如既往地道。
他们之间距离只差分毫便可亲密无间,雾气朦胧,遂钰胸膛中陡然涌出的无处存放的孤独将他死死包裹。他不属于大都,不属于皇宫,即使身在皇宫,这么多年也只是靠着身体的交易,勉强在玄极殿内获得了一间小院。
或许,这间小院以后也会成为他人的所有物。
仅在萧韫一念之间。
帝王的情爱永远不受世事变迁所困扰,因为他们的爱永远年轻。
总有人老去,但年轻面庞却会随着不同容貌与姿态出现在萧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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