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他什么?茅呆子?”
无论放在哪个年代,晚辈这么称呼长辈都是不敬。qishenpack白告看着韦小宝,这鬼小子也不对劲。
“呵,别人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大秘密给交代了,那不是呆子是什么?”
“秘密?”白告更是疑惑,于是再向韦小宝细细询问。韦小宝压低了声音,两个人一阵叽叽咕咕、窃窃私语,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稍微捋清。
原来当日一行人战胜清兵,吴大鹏两人扶着茅十八等先躲避歇息了一阵,就又谈起“那件物事”——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但茅十八确实身上并未带着那物事,仅仅掌握有一条线索,却也只能告诉给天地会的接头人。而他这次远赴千里到扬州城来,明面上是为了跟吴大鹏两人约斗比拼,实际上是得了消息,要暗中伺机同天地会弟子碰面。
吴大鹏当即便哈哈大笑,解释了“天父地母、反清复明”等一些天地会切口,甚至还跟茅十八对了接头暗号。茅十八又是惊讶又是激动,原来自己苦苦寻找和等候的天地会接头人,竟然就是一年共同争夺那物事、并且立下死斗约定的对头,也难怪他们毫不犹豫要帮着对抗清廷官兵。
其实吴大鹏两人倒是早知道了茅十八的身份,只是天地会做事小心谨慎,他们没有见面就表露身份,既是防范也是试探——试探那事物是否当真不在茅十八身上,也试探他口风严不严、是否有泄漏消息。
这下可好,吴大鹏、茅十八和王潭三人没了决斗的理由,更成了并肩战斗的盟友,各自大喜。几个人便叫韦小宝放风,避开了这毛头小子一阵细谈。
韦小宝当然不是守规矩的主儿。他搞不懂什么“天地会”、听不懂什么接头暗号,总感觉茅十八是被骗了,就悄咪咪伸长脖子偷听,但也只隐约听得“荆州”“牢狱”什么的零星几个词汇,终究搞不明白那是什么物事、什么来历……
本来事情到此也没什么,即便茅十八掌握着天大的秘密,他爱告诉谁便告诉谁,纵使真被骗了,说到底韦小宝也没法去管。
但没想到吴大鹏两人转身一走,茅十八当即就数落起人来,把韦小宝给臭骂一顿。原来茅十八最重江湖规矩,见韦小宝两人配合使出洒石灰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心中真是好不气恼。其时白告已经晕迷,他就把火气尽数发在韦小宝身上。
可韦爵爷又何尝是肯吃亏的主儿?立即就反唇相讥、大闹一场,中午时分还是出生入死、手足情深的“茅大哥”、“韦三弟”,一番闹腾下来顿时就陷入冷战。
白告听了也是大摇其头,知道茅十八的性子,有时又太过拘泥于规矩,说好听点是“正义”,说难听点就是“天真”。不过他更多心思却飘到了“那件物事”上面,暗自揣测那到底是个什么秘密,怎么竟又牵扯到天地会去了,想了半晌却一时没有头绪。
谁知韦小宝不依不饶,非得白告给个说法:“白二哥,你评评理,茅大哥这做法……”
于是白告叹息一声:“委实迂腐。用石灰杀人也是杀,用刀剑杀人也是杀,哪分得什么高下了?真到了生死关头,当然是保命要紧。”
韦小宝顿时大生知己之感,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如此。”
却听车厢外一声雷霆般炸喝:“胡言乱语!”
白告和韦小宝都是悚然一惊,原来他们在车厢里窃窃谈话,自以为低声小心,却仍是被茅十八听到耳中,也不知他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茅十八继续呵斥:“他娘的,这等卑鄙手段使出,只为江湖不齿。所谓君子爱财……”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仿佛是在思索下一句该怎么说。
但白告一怔,立刻想到了茅十八之前的两个弟兄。一个叫陈末的,一个被称作“猪头”……茅十八也对
他们说过类似的话。
话到一半又止住,不知茅十八是否也想起了那两位。
“总之,今后闯荡江湖,仅凭真功夫同人打斗,绝不能使这等手段!”
最后茅十八终于放弃了讲大道理,丢下这么一句总结。
白告默然不语。他“越级”击杀战力两百的高手,正是因此沾沾自喜、自认为大有功劳,此番被这一通说教,心里确实有气,但也不欲反驳,免得无谓争吵。
马车在这沉默中颠簸着又往前数里,一行人经过了一片小小村庄,看着村外一大片平整田野,许多男女戴着斗笠、挽高裤脚,弯腰站在地里插秧播种。
早晨的太阳并不毒烈,和煦的春风吹拂过脸庞,送来清新空气和泥土芬芳,也送来田间农人的欢声笑语,他们一边劳作一边唠嗑,虽苦,也乐。白告看着这绿野辽阔、耕作繁忙的景象,突然无限感慨。
这些平凡而恬适的生活,在很长一段时间当中,是现代都市居民所向往憧憬的。那么,倘若他们跟他一样,一不小心来到这里,是否又会“叶公好龙”,哭着喊着要回去呢?
真能回得去吗?
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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