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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她虽也是说书起家，但因不识字，早前还亲自登台时所讲的说书本子大都是她自己带人攒出来的。平常多讲京中有名人物或世家门楣的趣闻轶事，巧妙地将《民律》中的法条禁令融入其中。

所以她对说书行当一些传统固有、但现今已很少人讲的冷僻话本故事并不熟悉。

阮结香想了想，摇头：&ldo;没听过。&rdo;

赵荞愁眉深锁，放下筷子，以食指轻点下巴，总觉脑中有个念头本该呼之欲出，偏偏被这不知其然的《望征人》给卡住了。

旋即又听得楼下那说书姑娘落落大方应下：&ldo;承蒙诸位抬举，容我喝点水润润喉，即刻就来。&rdo;

有一少女扬声道：&ldo;既说《望征人》，当饮&lso;绿裳&rso;才显豪情！我请你！&rdo;

&ldo;好！多谢！&rdo;

贺渊眼眸低垂，淡嗓沉缓而从容：&ldo;《望征人》原是前朝开国之前的民歌曲牌，原是一位阵亡的戍边战士遗属，以吟唱的方式追忆那位战士的一生。后世曾有许多诗词歌赋、话本绘卷以此为名。前朝后期延和帝时，一群大学士考证为&lso;招魂之音&rso;，民间以为不祥，便逐渐少人提及了。&rdo;

赵荞怔忪望向他，片刻后如醍醐灌顶般低讶一声，正要开口，却被抢先一步。

贺渊眸心微凛，对阮结香低声吩咐：&ldo;找店小二打听一下，以往是否常有北境戍边军将士从松原过来喝&lso;绿裳&rso;酒，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若能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再来，那更好。问得婉转些，别太明显。&rdo;

赵荞点点头，阮结香领命而去。

赵荞虽初次到原州，却很早就知道叶城这家酒肆。

因为她的朋友岁行云到松原崔巍山戍边的第一年，就特地在家书中讲过这地方，让岁行舟转达给她听。

岁行云所在的北境戍边军前哨营，所负使命是在崔巍山最高处的雪域附近守烽火台。

那里人烟稀少不说，连活物都不多见，素日里枯燥又寂寞。将士们每逢换防休整的闲暇，便会乘船到比松原更富饶繁华的原州叶城来稍作玩乐。

毕竟松原离这叶城水路仅百里，一来一回最多不超过三日，对他们来说还算方便。

但那封信是三年前的事，赵荞已忘记这家酒肆的商号，只记得是一间三层高的阔气楼宇，旗招上写着这酒肆最受欢迎的一种酒名，叫&ldo;松花酿&rdo;。有花样新奇的&ldo;鼓书&rdo;，说书人会以红绸悬于腰间，时不时配合鼓点与情节凌空而起伴之以绸舞。

所以她先前刚进来时，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找对了，直到店小二说出&ldo;以往的旗招是松花酿&rdo;，才放下心。

自从在船家老大那里发现本不该见于市面的北境戍边军专供&ldo;松原碎雪米&rdo;，她心中一直都有强烈的不安。

&ldo;希夷神巫门&rdo;一个小小头目，竟能得到&ldo;凡有私贩者，斩立决&rdo;的军需米，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在没有实证之前她不敢妄做揣测。

她想，既岁行云能那么仔细描述这地方，按常理该是亲自来过这家酒肆，且不止一回，所以才能讲得那么仔细。

方才贺渊解释了《望征人》的来由是关于戍边战士，这无疑佐证了她这推测。

但愿结香能从店小二口中探到有用的消息。

赵荞笑笑，冲贺渊抱拳认负：&ldo;这次算你厉害。我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rdo;

语毕兀自捧了自己的酒盏走出去，撩开雅阁珠帘红幔，执酒凭栏，专注地俯瞰堂中戏台。

一时间，雅阁内只剩下贺渊与不明所以的韩灵。

&ldo;什么意思？那折叫《望征人》的话本子，与&lso;绿裳&rso;酒，怎么凭空扯到几百里外的北境戍边军去了？&rdo;韩灵压着嗓疑惑不已。

贺渊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目光须臾不离珠帘外那个执酒凭栏的纤细身影。

口中轻声解释：&ldo;点菜时店小二提过&lso;绿裳&rso;极烈，行伍战士都扛不过半坛子。也就是说，他常见行伍战士来这里喝酒。而方才楼下那些学子又说，鼓书姑娘久不讲《望征人》，是觉旁人&lso;听不懂&rso;。&rdo;

说书是予人消遣，无论哪种说书形式，其核心都一定是浅白通俗地讲故事，要的就是人人能听懂。

学子们所说的&ldo;听不懂&rdo;，必定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ldo;意思是从前有&lso;听得懂&rso;的知音人来，说书姑娘才会讲那个故事，&rdo;韩灵恍然大悟，&ldo;你说《望征人》最初是关于戍边将士的。那知音人，多半也是同样镇守苦寒边关者。离原州最近的戍边战士……&rdo;

只有松原的北境戍边军！

&ldo;嗯。&rdo;

隔着珠帘红幔，贺渊一直凝着外头的赵荞，心事重重。

&ldo;你俩真真绝配，寻常人可跟不上你们这鬼脑子，&rdo;韩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了笑，&ldo;不过，她运气未免也太旺了点吧？&rdo;

在枫杨渡那么多船队中刚好挑到&ldo;希夷神巫门&rdo;名下爪牙，顺藤摸瓜就从船家老大那里探到北境戍边军有异的蛛丝马迹。

今日又在满大街那么多酒肆中随手一指，就指中这家北境戍边军将士常来的酒肆。

若说枫杨渡那次还不算全凭运气，毕竟她已事先命阮结香在码头摸过底，挑的就是各种特征都疑似与&ldo;希夷神巫门&rdo;有关的船队；那今日这酒肆，分明就是随手瞎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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