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宁静静听着,待谢源景说完仍久久不曾开口。
不知为何,她从初听闻此人名字时起,心中便浮出一股难以言明的直觉。
她直觉此人就是那十名死士背后之人。
这是一种隐晦而深沉的预感,没有任何根据,但谢嘉宁却能清楚感觉到,此时她心底生有无数声音,都在不停悲鸣和叫嚣着——
就是这个人,就是他,虽远在京城,却轻而易举毁了她的双腿,也毁了她的前程和抱负。
谢嘉宁掩下眸中翻涌的情绪,继续问:“阿兄,你可曾了解裴禧言是个怎样的人?”
谢源景一愣,显然没理解谢嘉宁为何会有此问,但还是边思索边答。
“关于裴禧言,朝中倒是有诸多传言,甚至也有小道消息流传到了边疆。
其一是此人年纪尚轻,不过二十有三便位极人臣,且手段极其狠辣。承文年间,阉党虽也猖獗,却未及如今这般只手遮天。可自从万泰帝即位,裴禧言随之担任督公一位后,阉党便独揽朝政,一言专堂,迫使曾经那些忠臣良将都失了话语权。
其二是此人极善忍辱负重,据说他在担任宦官以前,本武艺不凡身手极佳,乃是皇宫禁卫。可不知怎的,有一日却得罪了当时的掌印太监裴良忠,裴良忠为折辱此人,于宫中当众放言称,若他敢自宫赔罪,自己便高抬贵手原谅了他,然后……”
谈及此处,谢源景面上划过一抹难言之色,突然理解了父亲此前不愿在小妹面前多言刺客一事的心情。
倒是谢嘉宁怔愣片刻,接着他的话猜测道:“所以他就挥刀自宫了?”
谢源景叹了口气:“对,他第二日便自宫成了太监,并伏低做小向裴良忠赔罪,态度诚恳之至。裴良忠大为震撼,觉其既可忍常人所不能忍,必将成常人所不能成,当日与其尽释前嫌,并收其为义子,赐其名曰裴禧言。”
谢嘉宁沉默良久,由衷叹道:“忍常人所不能忍,倒也难怪他能走到如今的地位。”
听到这里,谢嘉宁心中已经对刺客一事有了定数。
首先是刺客一事的起因,极有可能就是源于,这位权倾朝野的裴督公看中了谢怀荣手中的兵权。
裴禧言此人,必是野心极重,所以才会在上位督公后致使阉党大权独揽。而在此之前,这位裴督公便有过数次伐异党同、迫害忠良的行径,因此现下他将目光落在手握重兵的谢怀荣身上,想为阉党夺其兵权,倒也不奇怪了。
可是夺兵权一事,谈何容易,更何况谢怀荣与旁的文臣武将大为不同。
承文年间,谢怀荣先于辽金之战中击退南疆鞑靼,后于封海之战大败北海倭寇,屡次保家卫国,堪称战无不胜。因此,谢怀荣于民间声望颇高,素有千古名将之称。
更难得的是,谢家自始至终都镇守边疆,既不向皇上邀功,也不踏足京城朝廷,以至于谢怀荣如今仍处于正二品,想夺得这样一位忠良大将之兵权,可谓难上加难。
所以裴禧言便兵行险招,决议暗杀谢怀荣,并派出了手下死士远至边疆,而这些死士便秘密隶属于南司。
这样一来,便能对上其中两名死士身上的线索了。
其次颇具疑点的是,由于谢怀荣手握虎符、身份特殊,行刺谢怀荣兹事体大,裴禧言必无法越权替皇上作出决定,否则便犯了天子忌讳。
他能走到今日的地位,显然不是明知故犯的蠢人。因此行刺一事,虽可能为裴禧言主张,但其背后必有皇上合谋。可皇上按说与谢家并无纠葛,究竟为何会同意此事呢?
谢嘉宁反复思索,觉得此事背后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裴禧言带领一众宦官于皇上身侧进献谗言,称谢怀荣有谋反异心。皇上即便没有完全相信,听的次数多了,也必会起疑。
二是皇上可能因为某些缘故,早便将谢家视为眼中刺,亦对谢怀荣生了杀心。如此一来,当裴禧言进策暗杀谢怀荣一事时,皇上便欣然同意,与其一拍即合。
谢嘉宁越想越心中发凉,暗吸了口气。她可以肯定,此事背后的真相即便和自己方才猜测的有所出入,但也不会大相径庭。
无论具体真相为何,谢家都危险了。
只要皇上生了诛除谢家之心,那谢家覆灭一事便成了注定,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
谢嘉宁眸色起伏不定,良久,抬头环视了圈屋内众人,最终转向谢怀荣。
她幽幽开口,语惊四座。
“爹,您从今日起便对外声称抱病在身、命不久矣,并借此机会把兵权主动上交给皇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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