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兵包围之下,卫云珩与谢嘉宁对视。
在他们身后,层层兵卫转移阵型,迅速护在谢嘉宁左右。见到此景,卫云珩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已心如明镜。
兵器碰地的清脆声响起,他干脆利落地放下了手中剑,不再挣扎。
不是他没了厮杀的气力,而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敌人却毫无战意。
卫云珩面色低沉地看着谢嘉宁,立体的五官在周围刀光剑影下更显俊冷。
半晌后他微微挑眉,开口时只问了一句话:“这是你们谢家养的私兵?”
谢家如今已无兵权,此地银甲兵却听其号令,背后寓意不言而喻。
谢嘉宁听到此问,双手交叠在身前,眸色不变。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问题,若不答,即便野心昭然若揭,明面上谢家仍是天子的忠臣。若答了,虽不为世人所知晓,但至少在今夜,在卫云珩和这十二名玄廷卫心中,谢家是天下的罪人。
谢嘉宁直视着对方,目光毫不退缩,竟干脆地回答:“是。”
卫云珩听到答案后,面上并无意外之色。此前马车内一经传出笛声,银甲兵便立即现身,这意味着那笛子相当于调兵的虎符。
卫云珩又问:“之前那些刺客,也是你们谢家的人?”
谢嘉宁答:“不是,那是阉党的人。”
阉党,朝廷中以南司宦官为首,依附其权势而结成党羽的派别。
卫云珩见她亲口为自己解释那些刺客的来历,眼底惊异一闪而过。
他再度问:“阉党为何要派刺客来追杀你?”
其实阉党派出这些刺客本是去暗杀知府方其元,但谢嘉宁不欲告知其真相,于是平淡地道:“你可以换个问题。”
卫云珩望着面前女子游刃有余的模样,微微蹙眉,转念想到她这一路以来表现出的病弱,毫不客气地问。
“所以这三月以来,你几次病重垂危实是伪装之举?你在有意拖延回京的行程?”说着,他眼神不经意扫过行椅上谢嘉宁静坐的双腿。
谢嘉宁沉默了会,才答:“性命垂危是假,但身体羸弱为真。”
停顿良久,她又轻声说,“这双废腿无法行走,同样是事实。”
听到这句,卫云珩一愣,嘴张了张,未尽的话又被他吞了回去。
不知为何,原本还想诘问的问题突然变得艰涩而难以开口,他心底更为困惑,眼前这位谢氏嫡女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谢嘉宁似看出了他的犹疑,替其解围:“你还有何问题,但说无妨。”
卫云珩沉思少顷,终于问出心底最无法理解的疑惑:“谢怀荣武艺盖世,曾掌兵二十万,兵权滔天时仍对皇上忠心耿耿,为何现下升任太保后反而生了异心,竟在皇上眼底养起私兵?”
这位卫指挥使是个面冷话少的人,在此关头,却难得说了一长串话,因此谢嘉宁敏锐察觉了其中不寻常之处,当即以肯定的语气反问。
“你似乎很钦佩我阿爹。”
卫云珩沉默了,片刻后他颔首承认:“是。”
习武之人,无不敬佩那位在十五年前辽金之战中大放异彩的将军。
谢嘉宁见状,眼中浮起一抹欣赏之色,忽然笑了笑:“其实你误会了。”
卫云珩闻言,面上划过不解,只听他面前的女子以清冽的声音说道。
“这些人的确是谢家的兵,但敢在皇上眼前养私兵的人并非我阿爹,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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