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醒来时,身旁杯盘狼藉,天光破晓,她有些头痛,想了好久才想起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景元晚上没有吃好,也不知怎么,几杯药酒下肚,竟然给他开胃了,他拿了些下酒的小菜过来,和她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她没喝多少,酒都让他喝了,时间太晚,昏昏沉沉的,就倒在一起睡了过去,还好,她睡觉老实,没有压到他的伤处。
景元的脸色很好,微微带着笑意,看他面色红润,定是药酒的功劳,就是这一坛金贵的百年好酒,竟然被他们俩就着花生米吃了…暴殄天物!
她从他肩头抬起脑袋,景元钻进毛毯,连根猫毛都没露出来,没想到他还会赖床,幼清索性把他用毯子裹起来,幼清本就宽以待人,再加上景元是病患,他做什么幼清都会溺爱的。
她用仙法收拾了酒杯和碗碟,打哈欠的功夫,景元醒了,他单手撑着上半身,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幼清把他拉起来,他哈欠连天,一低头,“口渴”还没说,两管鼻血滑了下来,景元用手背抵着鼻尖,幼清赶紧凝出一袋冰,压在他的鼻子上,他道:“看来是补过了。”
“你年纪轻轻,酒量却那样好。一杯接一杯,都没见你醉。”
景元笑道:“是么?兴许这样不是好事。”
“怎么说?”
他摇摇头,抱着冰袋说:“手臂轻巧了不少。”
“回去拆开瞧瞧,没准已经长好了。”幼清扶着他起身,他踩着梯子两步就跳下去了,他一手扶着冰袋,另一只手还吊着,望着她弯腰探头,他略有局促,似乎想要抬手接她,但他无手可用,只能干巴巴地看着…
幼清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她打理裙摆,掀上天台顶盖,也收了梯子,景元站在她背后,乖巧地眨眼,幼清抬高手臂,从他手中接过冰袋,稍微拿远一些,景元的脸上还有些血污与水色,他抿抿唇,微微仰头道:“不流了。”
他皱着鼻子的样子说不出来可爱,幼清笑着点点头,推着他的背往前走,轻快地讲他,“快去洗洗,脏死了。”
景元的鼻子盖着冰袋,语调带了笑意,“好好好…遵命。”
这一路上碰见几个仆役,都低头快步走过,用手帕遮着笑,幼清抓着他的披风,耳垂不知怎么,也渐渐热了起来,她把他挤回房间,他这里有能净手洁面的地方,幼清抓来绵软的手帕,沾着冰水凑近他,她洗绢布的动作麻利粗暴,可碰到他的鼻子时却轻柔得不像样,景元坐在凳子上,是为了照顾她的身高,幼清低头给他擦拭血迹,他将冰袋甩到铜盆里,哐当一声,幼清睨他一眼,他却一脸无辜,仰着脑袋让她擦脸。
“好了。”幼清将帕子也放进水盆,好好瞧瞧他的鼻子,确认没有再流血后,她坐在他身边道,“手伸出来。”
他递出右手,幼清听了听他的脉象,确有好转,拆开他的绑带瞧瞧,肉已经长好,除了伤口的位置深深凹进去一道沟壑,他恢复得已经相当快了。
景元试着握拳,幼清轻拍他的手背,低声道:“不要吃劲,还没完全长好,半月之后再用左手。”
“好好好,都听你的。神医小姐。”
他怎么油腔滑调的,以前可没见他这样。幼清脑袋里想着嫌弃,可嘴角已经先一步抬了起来,她给他缠上新的纱布,带着笑嘱托:“你在家好好休养,及时吃药。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去丹鼎司找我。”
景元的笑却淡了。
“不留几日?阿娘身子不爽,我想…唯有你看才稳妥。”
“你阿娘忧思成疾,是想你想的,你这味药在,她很快就好了。”
“或许…我并不是唯一的药。”景元望着她说,“还需一位难得的药引。”
“你怎么这样黏人?”幼清嗫嚅道,“我只有一个,走不开的。”
被一语道破,景元轻抿下唇,头发遮盖了他的眸色,他黯然坐着,好像被批评的孩童,带着淡淡的委屈,幼清看他这样,不知哪里来的酸疼,让她握着他的手臂摇动说:“好啦,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快点好起来,我还想和你一起去吃烤鱼呢。”
他抬起头,盯着她道:“只吃烤鱼?”
“我又不是仙舟人,怎么知道什么好吃?还要罗浮的老饕带我游玩。”
他一笑:“吃,我不过略懂一二,老饕不敢当。”
“可你带我吃的都很好吃。”幼清抚着他的右臂,在衣料上轻轻摩挲,她想起什么,低声问,“你们仙舟的玉兆都是怎样联络的?我有镜流给我的…却不会用。”
她取出玉兆递给他,景元翻看半天,和她道:“是多年前的老物件了,只能传些简单的讯息。不过这之中有我的联络方式。”
幼清和他贴在一处,看他摆弄玉兆,便道:“那你…怎么联络你?”
她抿着嘴唇,手拉扯他的袖口,景元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迭代几次,恐怕没办法及时聊天,只能留言。待我好些,同你去太卜司换个新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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