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秒,”奥斯邦还没有回过神来,“天啊,20秒过后机会爆炸。”
那个人微微斜了下头,镜片下的双眼似乎在打量这家酒吧。这家酒吧在十分有名的塞利纳斯饭店的楼下。
“一旦爆炸,这家酒吧里的人一个也逃不了。”那个人刚才打量酒吧的大小就是为了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包括现在正在上楼的这对夫妇。”
门口的钢琴换成了一曲狂躁的玛祖卡舞曲,弹奏者给人的感觉非常粗俗无礼,就像是在炫耀一般。音符随性跳跃,忽高忽低,一会儿又戛然而止。有那么一阵,奥斯邦想象着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被炸出了一个大黑洞,冒着滚滚黑烟,四处都是散落的石块,还有缺胳膊少腿的尸体。这种破坏和死亡的图景让奥斯邦又打了一个寒战。那个人看出了奥斯邦的恐惧,他依然平静地说:“说到底,勇气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像我这般有勇气。”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奥斯邦瓮声瓮气地说。
“个性的力量。”那个人平缓地说。一个身材如此矮小的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奥斯邦不禁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个性的力量。”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拥有最致命的武器,但这并不能代表我有最好的防御。因此,更重要的是,我需要外面的那些人相信我会使用这些武器。这样的话我就是战无不胜的,我就无敌了。”
“除了你之外,也有一些很有勇气的人啊。”奥斯邦低声说道。
“可能会有。但是,我们不是一个等级的。比如说,我就对你说的那群人满不在乎。所以,他们仍然次于我。这是肯定的。因为他们的勇气是建立在传统的道德规范上的,他们依靠社会秩序。而我的勇气不受任何牵绊。他们受到各种习惯的束缚。他们依靠的是生,所以他们总是思前顾后,畏首畏尾,这也是他们致命的弱点。而我依靠的是死亡,所以我毫无顾忌,也没有任何致命的弱点。我远远超过他们,这是很明显的。”
“你这番解释真是太玄妙了。”奥斯邦崇拜地看着对面那个人,“不久前我也听云德说过类似的话。”
“云德?”那个人露出鄙视的神情,“就是那个国际红色委员会的代表吧?他这一辈子就会装模作样。你们总共有三个,不是吗?你也其中一位,我也就不在你面前多加评论了。你们所说的其实一文不值。你们是革命宣传的代表,你们却不能像一个受人尊敬的记者或者小商贩一样独立思考,而且你们根本没有勇气。”
听到这番话,奥斯邦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气愤。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做?”奧斯邦压低声音抗议道,“你自己追求的又是什么?”
“完美的引爆管。”对方蛮横地回答,“瞧你那副表情。我就说了吧,你们连接受这种决定性话语的勇气都没有。”
“我没有扮怪相。”奥斯邦粗鲁地回答,他显然被惹怒了。
“你们这些革命主义者,”那个人慢悠悠地说,“就是社会习俗的奴隶,那些维护社会习俗的警察也是奴隶。你们想改变社会习俗,可是你们的思想和行动都受到习俗的制约,所以你们永远也不可能做到决绝。”他停顿了一下,表情依然平静,接着说,“你们其实并不高于你们所抗争的对象,比如警察。那天我在托特纳姆法院路遇见了西特总督察。他一直看着我,不过我一眼也没看他。我为什么要多看他一眼?他想的东西太多——他的上司、他的名声、法院、工资、报纸头条等等,他想的东西多得很。但我满脑子里只想我的引爆管。他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一点意义都没有,我甚至想不出来比他更没有意义的东西了,或许云德比他更差劲。他俩彼此彼此。恐怖主义者和警察都是一丘之貉,一个是要闹革命,一个是要维护法制,两个人在同一场游戏里玩着猫捉老鼠。其实两者都是一类人。他们按自己的游戏出招,你们宣传者也是。但我不参与你们的游戏。我每天工作14个小时,甚至要忍受饥饿。我的实验也需要一定的开销,所以有的时候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你可能会问,那我怎么还有钱买啤酒喝。我已经喝了两杯,一会儿我还要再喝一杯。这是属于我的假期,我也要放松一下。为什么我不能犒赏自己一下呢?我有毅力,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孤独地工作。”
奥斯邦的脸庞微微泛红。
“你一直都在研究引爆管?”奥斯邦的语调有些讥讽的味道。
“是的,”那个人回答道,“这才是真正的宣传者。你们委员会和代表里都找不出我这样的人。我才是一名真正的宣传者。”
“我们就别再讨论这个了”,奥斯邦说道,好像他已经超脱,不再纠结于这些个人的问题,“恐怕我要破坏你的假期了。今天有个人在格林尼治公园引爆了自己身上的炸弹。”
“你怎么知道的?”
“报童从两点开始就在大街上吆喝这个消息。我进来前买了份报纸,正好在这儿撞见了你。报纸现在就在我口袋里呢。”
奥斯邦拿出一张宽大的粉红色纸张,眼睛在上面不停地到处搜索着。
“啊,在这儿。《格林尼治公园爆炸案》。可惜报纸没提供多少信息。只知道是在雾蒙蒙的上午,时间是十一点半,连罗姆尼路和帕克广场都有震感。那个人是在树下引爆的炸弹,炸开了一个大洞,到处都是炸碎的草根和断枝。那个人也被炸得四分五裂。事实就是这些,其他的都是报社自己的猜测。他们觉得那个人本来是想炸天文台的。不过,也不是太可信。”
奥斯邦又盯着报纸看了一会,然后把报纸递给对面的人。他简单地扫了几眼,什么也没说。
奥斯邦最先开口说话,还是充满愤恨。
“你看到了吗?只有一个人。还被炸得四分石裂。是个坏消息了吧。你想过有人会采取这种行动吗?我是一点也不想知道啊,想都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这个国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简直是犯罪嘛!”
那个人黑黑的眉毛向上一挑,一脸嘲弄:“,犯罪?那也算犯罪?什么是犯罪?你是怎么解释这个词的?”
“那该怎么说呢,我要用现在的话来说吧,”奥斯邦不耐烦地说,“我的意思是,你的行当会影响我们在这个国家的行动。这对你来说还不算犯罪吗?我相信你最近一定给过别人炸药。”
奥斯邦瞪着他。他没有畏惧,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卖给别人了!”奥斯邦低声急促地说,“你怎么可以那么随便地卖给别人炸药呢?别人要,你就给啊?”
“正是如此。现在该死的社会秩序不是建立在纸墨上的,也不能靠纸墨来推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无论谁来跟我要炸药,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给他。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又不是红色委员会的手下。就算你们所有的人都被捕,被杀头,我也面不改色。个人的命运都是微不足道的。”
那个人缓缓地说,没有表露任何感情。奥斯邦表面上假装得像那个人一样镇静,其实内心早已汹涌澎湃。
“要是警察知道这些的话,他们会打得你满身弹孔,光天化日之下从你背后偷袭你。”
那个人似乎早就考虑过这一点,他对奥斯邦的描述没有任何反应。
“是的,”那个人立马表示同意,“他们可能会那么做,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制度,有自己要遵循的规则。你明白吗?所以说逮捕我需要超凡的勇气。”
奥斯邦眨了眨眼。
“看来,如果你在美国的话,就很容易被逮补了。美国的警察可不那么在乎什么规矩制度。”
“我是不会去美国体验一番了,但你说的是对的,”那个人说道,“美国人比这儿的人更有勇气,而且他们更有无政府主义的特点。美国那片土地对我们革命者来说再适合不过了。他们有着破坏者的本性,他们骨子里就有无法无天的基因。他们可能会向我们射击,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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