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寒桌上的酒瓶子有五六个了,桌下临近脚底的位置,还横七竖八的放了十来个酒瓶。许三川寻思着,他这可没少喝啊。还真没看出来,这平常看似干脆不喝酒的人,酒量倒是不错。喝了这么多,居然还没倒,真挺不容易的。
许三川发现在小酒馆里的房寒时,他忍不住心里多合计了一会,不过却没有上前去打个招呼的心思。你喝你的,我喝我的,井水不犯河水,挺好。
所以许三川点完酒,就自己到了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来。喝了几杯,抬起头来,看房寒还在那一杯接一杯的喝,心里不禁又犯起了合计。
这平时严谨得跟机器似的房寒,今天这是怎么了?单从这酒瓶子摆放上,就不像他的风格啊。按他的习惯,就码在地上的酒瓶子,都该横是横,竖是竖,一排是一排,不能有半点差错。
看来,这人真是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心里感慨着,许三川又灌了一瓶酒。放下酒瓶时,却发现房寒已经站到了自己的旁边。
“老许,你也来喝酒啊。”房寒淡淡地招呼道,脸上带着醺醺然的模样。
房寒招呼得许三川好不尴尬。许三川心想,我这没想跟你碰头啊,问题你这打招呼了,我还不好不理会。无奈之下,许三川只得回应着:“啊,是啊。哎,老房,你怎么也喝上酒了?你平时不是不喝酒吗?”
“烦。”房寒只用一个字就答了许三川的提问。随后,也不和许三川客气,直接坐到了许三川侧对面的沙发上。
看这意思,这家伙也是不打算走了,准备缠上我了。许三川心里老大不乐意,但又不得不客气一下,道:“一起喝点?”
房寒没答话,提起自己拎来的酒,高高举起,示意许三川碰瓶对饮。他用肢体语言认可了许三川的提议。
这叫啥?既来之,则安之?算了,自己喝也是喝,陪他喝也是喝。别计较了。许三川心里一声叹息,脸sè却如常,也随着房寒举起了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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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妹妹怎么样了,好点没有?”房寒问许三川。
许三川苦笑两声道:“还那样,没什么起sè。医生说……算了,特么的那帮蒙古大夫的话也真没法信。来,喝酒。”
就这样,许三川轻描淡写地把房寒的话题敷衍了下去。的确,关于自己的妹妹,实在也没什么可说的。
房寒也真是个不会找话题的人,就这样,话题终结后出现了冷场,他就任由这冷场继续下去。这冷场冷到许三川都要耐不住找话题的时候,房寒才又一次开口。
“你不觉得调查组来得挺怪的?”
房寒的问题,让许三川提起了一丝jīng神。他隐约觉得,好象今天和房寒聊天的戏肉出来了。按平时的习惯,许三川绝不会在喝酒的时候还谈论和工作有关的话题,可如今的情况太特殊了。一是平时的闷葫芦一反常态,二是现下形势紧张,所里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前途未卜。事关切身利益,许三川也不能彻底的超凡脱俗,做到漠不关心。相反,隐隐的,他还有那么点期许。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下调查组才是怪事吧?”许三川道。
“怎么大个事儿啊?不就是丢个流刑徒么。你信不信,如果不是流刑徒没了,就是704的天塌了,他们都不会下来半个人。”房寒一声冷哼道,“我敢给你打包票,绝对是有人把洛和平失踪的准确消息透给赛尔那边了。不然,以他们那耗子胆,才不敢过来。”
“你说是有人泄密?不能吧。”许三川装做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来。
房寒冷冷瞥了一眼许三川,没搭茬。那眼神把心思暴露无余:你许三川插上尾巴就是个活猴儿,比鬼还jīng,和我装这个傻有意思吗?
房寒的眼神让许三川浑身不自在,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演有点给力过猛,显得太假了。于是干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之后问道:“问题是谁把消息透出去的呢?”
“我啊……”房寒说着话,打了个酒嗝。之后就没了后文。
许三川脸sè变了几变,到底是忍住没把酒泼到房寒的脸上。他觉得,像房寒这种智商绝对够用的人,一定办不出这种**事儿来。就算办了,也不会说。这是怎么个意思?难道说调查组的人在这,他觉得自己事情办得漂亮,之后就赢家通吃了,开始肆无忌惮地炫耀?难不成,贪yù真的会让人发疯?
想了又想,许三川才干笑道:“老房你真逗。哪有没事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的。”
房寒抬着手指着许三川哈哈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泪。好半天,才止住笑声,正sè道:“我不给自己扣屎盆子,就没别人给我扣了?不光我脱不了这嫌疑,你也一样难逃干系。”
许三川很想问一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但又怕被房寒小瞧。只得憋住没问。在他飞快动起脑筋想,房寒这么说的背后深意是什么的时候。房寒又说道:“你听过哪个流刑徒叛逃过的地方,还能做流放地的吗?我是没听过。”
房寒说话时的表情柔和,可眼神里却透着凛冽的神彩。
“704以后永远再也不会有流刑徒了。林瘸子走了,唐白除了要为流刑徒叛逃的事情负责外,其他的事故的追责,恐怕也要算在他的脑袋上。矿管所的权力中枢成了空白。咱们两个是离权力中枢最近的人,又都是副所长,未尝不会动一下角逐下一任所长的念头啊。你我……可都有这个资格。起码在别人眼里,是这样。”房寒一连串做了几个手势,说完就举起了酒瓶,狂饮一气。
房寒的话,句句诛心,听得许三川出了一身冷汗。矿管所里的聪明人,何止一个两个?高层能猜到的泄密问题,难道中层就没人猜得到?这种出卖全矿管所利益的事情,如果被其他人猜到,再有意那么一扩散。做为谣言旋涡中人,当如何自处?还能稳当坐在现在的位置上么?
问题是,这种zì ;yóu心证的东西,你根本解释不清。搞不好,不但许多事都要避嫌,甚至到时候自保都是问题。
许三川的脸sè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房寒像没看到许三川脸sè不好一样,继续说道,像自顾自,又像是对他说:“赛尔上这盘棋下的好哇。好大的手笔。你说,这提前释放林卫方,他们得动用多少资源,为这事造出多大的声势来?真难为他们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事情办得如此利落。”房寒伸出手来,屈指敲打着桌面,嗓音都已嘶哑,不知是酒jīng的作用,还是怒火烧坏了喉咙。房寒低沉地吼道,“赛尔上那群畜生们的目标是矿管所,他们要的是毁了这里,把这变成他们敛财的工具,当成他们的政治资本!”
房寒这闷葫芦打开嘴,就像个话痨一样说个不停,不过没有半句废话,句句犀利如刀,把这层层黑幕插得是千疮百孔,到处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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