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最后一堂课,他要让王简记住,这是人间道,不是鬼蜮。
&esp;&esp;他是一个堂堂正正有血有肉的人,一个由他窦维用毕生心血教导出来的傲骨君子,而不是像他父亲那样,被权欲引诱成为堕进鬼蜮里的恶鬼!
&esp;&esp;一声轻响,窦维歪倒在桌案上,悄无声息地走了。
&esp;&esp;外头的窦昌怀听到声响,匆匆推开门,看到自己的父亲歪倒在桌案上,嘴角沁出血丝,衣裳上沾染了血迹。
&esp;&esp;他缓缓跪了下去,泪眼模糊道:“请父亲大人……走好。”
&esp;&esp;屋里一片死寂,窦昌怀无声地送自己的父亲离开人间。
&esp;&esp;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用他一生的信仰来捍卫这条人间道。他用自己的性命来给学生上了最后一堂课,一堂名叫正义的课。
&esp;&esp;当严禹诸仓促赶回这座院子时,里头已经挂起了白。
&esp;&esp;窦维的遗体被平放在地上,他嘴边的血迹已经被擦洗干净,双目紧闭,走得异常安详,没有一丝痛苦。
&esp;&esp;唯独衣襟上残留的血迹触目惊心。
&esp;&esp;窦昌怀披麻戴孝跪坐在旁边,像木头似的不知在想什么。
&esp;&esp;外头忽然传来声响,严禹诸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见到眼前的一切,不禁愣住了。
&esp;&esp;窦昌怀缓缓扭头,看到那张悲恸欲绝的脸,黯然道:“严叔……父亲他……去了。”
&esp;&esp;严禹诸的身子晃了晃,失魂落魄地走到窦维的遗体跟前,跪了下去。
&esp;&esp;他望着那个相交了四十年的挚友,想伸手去摸他,却又不敢,只颤抖道:“你这老头儿,撂下我一声不吭就走啦。”
&esp;&esp;窦昌怀落泪道:“严叔……”
&esp;&esp;严禹诸一字一句道:“我同你父亲结交了四十年,他可夸那小子了。”
&esp;&esp;窦昌怀沉默。
&esp;&esp;严禹诸叹了口,起身道:“我没你父亲那么蠢,我得逃命去了。”说罢走了出去。
&esp;&esp;起初窦昌怀没反应过来,待他意识到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
&esp;&esp;突听外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他失声道:“严叔!”
&esp;&esp;严禹诸撞得满头鲜血,触柱而亡。
&esp;&esp;窦昌怀惊慌地跑上前抱起他,他气若游丝道:“告、告诉那……小子,你父、父亲欠他的,我我……还了……”
&esp;&esp;“严叔!”
&esp;&esp;严禹诸闭了眼,死在他怀里,窦昌怀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esp;&esp;翌日凌晨,消失了整晚的王简不知从哪里回来了。
&esp;&esp;他一身脏污,头发乱糟糟的,面色憔悴,眼里布满了血丝,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esp;&esp;给他开门的仆人披麻戴孝,朝他行了一礼。
&esp;&esp;王简愣了愣,随即惊慌失措地冲了进去。
&esp;&esp;整个院子里挂起了白,后院已经搭建起了简陋的灵堂。
&esp;&esp;在看到窦昌怀披麻戴孝跪在两具遗体前时,他彻底崩溃了。
&esp;&esp;窦昌怀平静地望着他,轻声道:“三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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