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妤回过身,只觉得周泰岳打量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
“这位夫人来此作甚?”他问,面冲着苏清妤,目光却瞥向一旁的狱官,姿态有些拿大。
不等苏清妤回答,狱官便抢着替她回:“这位夫人是来探视苏大人的,但小的已经叫她走了。”
周泰岳冷笑一声,“自作主张。”他目光转向苏清妤,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唇边勾起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既是探视苏大人的,便让她进去吧。”
不止苏清妤,连狱官都吃惊不已,这位堂官大人平日里一向趾高气扬,从不拿正眼瞧人的,为何今日却对一陌生女子好声好气?还不问清她是谁,便让她进去探视犯人。
苏清妤不知这周泰岳安得什么心,见父心切,她此刻也顾不得多加揣测,随着狱官进了牢狱。
牢中阴森可怖,臭气熏人,苏清妤随着狱官一路往里,内心也逐渐变得沉重。
“便是这了。”狱官停下步伐,回头与苏清妤道。
当苏清妤看到自己的父亲戴着枷索,穿着囚衣,蓬头垢面,狼狈地昏卧在乱草之中,心中一恸,眼泪纷纷坠下。“父亲。”她哽咽地唤道。
原来是女儿。狱官问言惊讶地看了眼她一眼,却未说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邕睁开双眸,恍惚片刻方看清来人,他挣扎着爬起,倚着木栏。
苏清妤双手不觉抓住木栏,急声道:“父亲,你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既嫁出去,你便已经不是我苏家的人了,赶紧走。”苏邕声音虚弱,却充满着不容反抗的威严。
苏清妤知父亲怕自己受到牵连,才对她疾言厉色,内心愈发哀痛,心中有无数的话,却碍于狱官在,不好张口。
狱官机敏,笑了笑道:“夫人有话快说,莫要待太久。”说着就默默地退出去。
苏清妤等那狱官走远后,方启口:“父亲,女儿不孝,今日方来见您。”
苏邕衣服完好,身上未见有明显伤势,应是不曾受过刑,只是脸上难掩苍老之态,没了以往的精神气貌,苏清妤看着甚是心疼。
苏邕语气缓和,叹气:“傻女儿。”
一句“傻女儿”舐犊情深,令苏清妤再次泪如雨下,“父亲,您一向教导我们行事光明磊落,不可贪利忘义,您不也是一直这么要求自己的么?女儿相信您绝对不会做出舞弊贪墨的事来,您可是有什么冤屈?”
苏邕默然,苍蝇在面前嗡嗡乱飞,他抬起戴着手铐的手挥赶,而后苦笑:“为父一念之差,害苦你们,今后你便当没有我这父亲,好好与你夫君过好日子吧。至于你母亲还有妹妹那边,还请他在能力之内照拂一二,也不枉我们翁婿一场。”
苏清妤摇了摇头,不信他所言,哀恸道:“父亲,可是您的政敌陷害于您,又或者是傅清玄故意整治您?”
苏邕变了脸:“你只是一介女子,不可妄言朝堂之事。是谁与你说这些事的?”
苏清妤见父亲发怒,只能老实回答:“女儿也是猜测。”
“胡闹。”苏邕沉声道,“先不说政敌的事,傅首相并不是以公谋私之人,你断不可再胡说,免得惹祸上身,还有他的名讳不是你能叫的。”
苏清妤只当他畏惧傅清玄的权势,唯唯诺诺道:“女儿知晓了。”
“既知晓,便离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苏邕深深地望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眼里有着不舍,狠着心别开目光,“为父犯了过错,理应受此惩处。你断不可再去生事,切记。”
苏清妤失魂落魄地出了监狱,乘坐着轿子一路行至大街上,她心中却仍在思考着她父亲最后留给她的那句话。
不知是不是多想,她总觉得他父亲说那句话的神情与语气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这让她怀疑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小姐,那不是姑爷么?”
元冬突然出声打断了苏清妤的思绪。
苏清妤扭头看向元冬,她的头往窗外伸出些许,嘴里“咦”的一声,“姑爷这是刚从胭脂铺子里出来啊,小姐,姑爷这是要给您买胭脂么?”
从苏清妤这角度,能看见柳树下停着陆文旻的轿子,他正准备上轿子,并未注意到她们在他后头。
苏清妤听了元冬的话,心中略感疑惑,陆文旻已经多年不曾送她胭脂首饰等物,更遑论在这种时候送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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