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璟知道自己在京中的名声,一个盲了眼的孱弱病秧子,根本不配成为堂堂镇南侯府的世子,偏偏更过分的是,他还随着长公主殿下继承国姓,对镇南侯爷也极为不公,断了侯府的杨姓爵位。
总而言之,整座京城里的人,无论是平民百姓,亦或是王公贵族,都在嫉妒与不甘的情绪中,肆意嘲讽着他的不自量力。
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心投在大业上的卫璟也就压根儿没想过要和达奚慈履行这桩婚事,只想着她被自己之前送的不合心意的礼物惹恼,然后大着胆子,拿出永朔帝曾赐予忠勇侯府的免罪金牌入宫去,以无法与病秧子绵延子嗣之由,亲自向天子请求消了这桩旧约。
永朔帝最在意的就是子嗣,如若达奚慈说得情真意切些,他定然会在不发怒的基础上,大手一挥,应了她的所求,至此,两府仍旧可以交好,而婚约也能够顺利取消。
只看这位达奚府三小姐是否有亲自入宫面圣的过人胆量。
正当卫璟在心中五味杂陈地分析着他这位世子妃的来处与身世时,一直僵硬地伫立在桌案边的卫楚身形却突然晃了晃。
屋中光线昏暗,卫璟也就敢借着这晦然夜色悄悄地朝卫楚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视线落在那人脸上的瞬间,卫璟霎时心惊不已。
若是说方才脸上还只是透着些惨淡的苍白,那此刻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血色全无,宛如……
卫璟不敢再耽搁,可又碍于眼睛而无法擅自开口让人到榻上来,只能淡声先问一句:“阿慈,你受伤了吗?”
说完,卫璟又补充了一句,“不要骗我。”
听见卫璟后面的这句话,卫楚口中的“不曾”顿时咽了回去,犹豫了好半天,才轻声道:“一点点皮外伤,并不严重。”
承认了,却又没完全承认。
卫璟眉头微皱,无端地生出了几分恼怒。
为何要欺瞒于他,屡次欺瞒。
“阿慈,你坐过来。”卫璟从榻上站起身,为卫楚让出了位置。
“……世子,我,我伤得不重……”
卫楚的声音越发低弱,听上去似乎马上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想是卫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缓慢地转过身,准备离开卫璟的卧房:“世子,今晚我去另一间屋子睡,莫要让血污冲撞了您……”
看着卫楚仍在微微发着颤的背影,卫璟并未出言阻拦,只沉默地站在原地。
突然,卫楚急喘了一声,低哼着将手覆在了腰侧的丝绦上方死死按着,向来笔直的脊背略微弓起,另一手拄在桌案上撑了一会儿,终是没能扛住这阵儿晕眩,轰然间扑倒在地上。
“阿慈!”
卫璟顾不上别的,匆忙大步赶到晕厥之人的身侧,蹲下身子去探那纤细颈项处的细微波动,确认并无大碍后,方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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