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云水谣倒是热闹了许多,自那日林尽染顶着柳永的名头写了一首《蝶恋花》,这词便是将千金阁的姑娘们的心肝儿都揪在了一块儿,心窝子里似是扎了个千疮百孔。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哪个人心中没有那无法割舍的人儿,这等鬼才便是将痴情人的心思皆吐露了个干净。
听那清漪姑娘细细说来,这小郎君还生了副俊俏皮囊,这让千金阁的姑娘们如何能行,这几日尽是为柳公子消得人憔悴了。
可偏是那日柳公子写罢这首词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揽月楼里,多番打听来才知是住在这云水谣,可不得天天谴着贴身侍女来邀这柳公子进揽月楼诉说心事。
元瑶本就住在林尽染隔壁,见着侍女一茬接着一茬往林尽染的屋子里递帖子,这门槛可都要被踏破了。无奈这林尽染只能躲进了元瑶的屋里去。
“这些个姑娘可比聆音阁的姑娘都还要热情些,这实在是躲不过了。”林尽染不禁讪讪一笑。
元瑶姑娘这会儿又换上了一身紫装,轻笑着给林尽染沏上一盏茶,调笑道,“当日你进聆音阁时若也用了这首词,就算是不敢寻上大将军府,怕是明园和林府两处宅子的大门都要被拆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时安妹妹若是听了你这句,不知得高兴成什么样。”
“这江宁的揽月楼你可熟悉?”林尽染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有些随意地问道,当然也没指望这元瑶说什么实话。
元瑶只是轻轻一笑,回了一嘴,“那得看染之是想从妾身这边知道什么了。”
“如此说来,这江宁的揽月楼和长安的揽月楼便是一家的产业?”
“王翮不过是个明面上的东家罢了。”元瑶见林尽染的盏中茶已空,便冲了些,又接着说道,“就像你去打听了千金阁的东家,说不准是王翮,却也可能不是王翮。”
林尽染不禁嘟囔了一句,‘你倒是把废话文学弄得挺好。果然指望不上你说什么实话。’
“虽不明白染之说的废话文学是何意,不过有句实话,妾身倒是可以提醒你。”元瑶难得的露出一副正经样子,缓缓起身,踱步到林尽染身后,附身贴耳说道,“揽月楼莫要盯地太紧了,恐当今那位都不能承担最后的结果。”
林尽染此刻倒是有些惊诧,又倏然一笑,“这句恐怕是染之自认识元瑶以来,听过最认真的一句。莫不是前几日染之的轻薄之举,让你转了心意,往后要与我在一条船上?”
“好一个登徒子,便知那日你是装的。”可元瑶言语中却没有恼怒之意,倒是有些撒娇地嗔怪,“不过此刻说妾身与你在一条船上还为时尚早···”
但见元瑶又是俯身过去,狡黠的一笑,在林尽染的耳边倾吐一口热气,轻轻说道,“你若能安然从江南脱身出去,妾身倒不介意告诉你一半。”
林尽染闻言也并不惊奇,只撇过头去淡淡的问了一句,“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儿,那自然是要看染之的表现。”元瑶狐媚的一笑,轻抚着林尽染的脸颊,悄声说道,“如此俊俏的模样,满腹的才学,倘若真死了,可是真真的可惜了。”
元瑶说罢还忍不住啧啧的两下,颇有些可惜之状。
“看来,染之下江南一事,也是贵人请元瑶姑娘随行?即便是没有时安相邀,你也会想方设法的跟来?”
“那倒也不是。”元瑶轻轻一笑,“贵人哪有这般神通,能猜到染之的动向。即便是知晓你要下江南,又如何能让妾身这等弱女子陪着,这随行一事可是妾身的主意,染之可看到了妾身的真心?”
说罢还不忘给林尽染使了媚眼。这话里果真是真假掺半,委实分辨不清虚实。
见林尽染已是低头沉思,便捂嘴轻笑道,“倒不妨再告诉染之一句,这云水谣乃是贵人家的产业。你若是真有什么话要问,倒是可以放心的说,妾身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越是如此,越是让林尽染暗自坚定,这元瑶的贵人恐怕也不是二皇子那般简单。而自己这趟江南之行,似是在多寻一条生路,可这会儿却是莫名其妙的进了一条死胡同,眼下便只能找一堵薄墙砸开了。
“元瑶这么说,倒是让染之更觉惶恐了。”林尽染假装是有些被吓到的模样,“如此看来,染之还得承元瑶护着了。”
“这等俊俏公子,妾身也舍不得死。不过嘛,若是贵人真要置你于死地,到时染之可也莫要怪妾身是个毒妇子。”元瑶此时的眼中却更多了一丝玩味。
数日时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已是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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