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亚那句话,语气充满荒唐感。
太史阑平平躺在床上,险些笑了出来。
人生真是充满戏剧感。还嫌她事情不够多?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跑来她的府里要对她执行家法?
她确实听说司空昱身份尊贵,而且很得东堂皇帝喜欢,在家中十分娇惯,他也是历年来,出使南齐参加大比的人中,所带随从最多的,据说入境时,南齐这边关卡特意请示朝廷,不知道该不该放那么多人进来——他带了侍女、花匠、厨子、专用大夫、小厮、马夫……还有一堆老老少少的女人,把负责登记的南齐官员,眼睛都写花了。
而且司空昱来了以后,到处窜,也不住驿馆,到哪里都寻当地最好的大宅,一样样布置起来享受,那模样,很打算长驻南齐一样。
现在,那群八大姑七大姨来了?
院子外的吵闹声越发厉害,太史阑懒懒道:“把司空昱扔给她们,然后一起打出去。”
“大人。”苏亚道,“她们说要回国,向天下说明,南齐官员以阴毒手段使计,目的是为了暗害她们世子,好赢得此次天授大比的胜利,手段阴毒,卑劣无耻,要南齐皇帝向东堂割城致歉。”
“割一块猪肉致歉他也许肯,割城,他一定让她们去死。”太史阑嗤之以鼻。
“她们说要将这事先散布于昭阳城……”
“行了。让她们进来吧。”太史阑道,“自己找虐,我不拦。”
苏亚走了,摩拳擦掌的,她很乐意放这些人进来——生而不识太史阑,泼遍天下也枉然。
太史阑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双臂枕头,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遥遥听得环佩叮当,隔老远香风熏鼻,想必来的是女人帮。太史阑想司空昱在女人堆里长大?怎么还是养成对女人那么挑剔的性子呢?
“好大架子,怎么不出来迎接我们?”
“也不过就是运气,开了世子的宝囊,拿到了世子的聘记,可是那又代表什么?司空家数代都没人打开过的东西,如今早已不按旧规矩啦。”
“旧规矩偶尔还是可以遵守的,只是要稍微变通一下,比如,如果足够优秀,这么一个异国人,顶多做妾吧。”
“优秀不优秀都只能做妾,咱们郡主娘娘可是和世子有口头婚约的!”
“郡主娘娘,”有人在低笑,“幸亏您这次也跟来了,当初我们还说您何必辛苦这一趟,如今看来,您可真有远见卓识。”
“胡说什么。”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我也是天机府的人,天授之比这样的大事,我责无旁贷,和昱有什么关系?”
这声音年轻活泼,带着上位者的满不在乎和青春的畅朗,听起来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女。
“我只是觉得这位女大人似乎太冷漠了些。”那个昭明郡主语气不满,“昱为了救她受这么重的伤,怎么她都没有彻夜在那里照顾?还不许我们接走昱?昱睡不惯别人的床的。”
太史阑抱着头眯着眼,心想睡不惯最好,可问题是他好像睡得太惯了。
一群女人在外头站下,随即忽然就没了声音,她们看看门前的苏亚,苏亚看看她们。
她们再看看苏亚,苏亚再看看她们。
大眼瞪小眼足足半刻钟,太史阑都快又睡着了,这群女人才忍无可忍地对苏亚道:“这位姑娘,你家主人怎么不出来迎接我们?”
“她在睡觉。”苏亚淡淡答。
女人们胸脯剧烈地起伏几下,似乎想到了“尊严、高贵、气质、国体”等词儿,才勉强按捺下来,当先那个昭明郡主道:“我等既然到来,等在门外,作为主人怎可不迎?”
“她没请你们来。”苏亚答。
“你……我等算是你家主人的恩人眷属和朋友,我等前来,你家主人如果有一分良心,都应该倒履相迎,或者,这就是南齐的礼数?”
“南齐的礼数,只对南齐懂礼节的人。”太史阑的声音,忽然从屋子里飘出来,“不请自来、反客为主的异国人,给了也是浪费。”
“太史阑。”昭明郡主竖起眉毛,“外间传你跋扈张狂,果然如此。”
“原来是来看我跋扈的。”太史阑声调如常,“那就进来看吧。”
苏亚顺手推开门,自顾自坐到一边。
“不通礼教的粗人!”一群女人低声咕哝,争先恐后涌进屋内。
太史阑的屋子一向轩敞,不设屏风和隔断,一张床就靠墙放着,一群款款进来的女人,第一眼看见还躺在床上,屁股都没挪一下的太史阑,不禁勃然变色。
“粗俗——”一个高髻女子指着太史阑,面色发青,高髻上翠钗金环都在颤抖,“竟然还酣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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