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没有半点声响,落针可闻。
王娡的眉心开始沁出冷汗,滴落在地板上,晕染开一小团暗痕。
阳信跪在地上,伴着恐惧升起的,还有无限的愤怒和不甘。她想要站起身,想要冲上去,将馆陶脸上的傲慢和嘲讽撕碎,将靠在矮榻边的陈娇扯开,将她踩进泥里,让她再不得翻身!
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至少现在做不到……
窦太后终于开口,带着一种俯瞰蝼蚁的漫不经心:“我召阳信二人,皇后所来为何?”
“回太后,妾来请罪。”
“何罪?”
“妾未能教好女儿,请太后责罚。”
“嗯。”
窦太后闭上双眼,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觉得我该如何罚你?莫如去永巷舂米?”
王皇后神情骤变。
永巷曾为妃嫔居所,自戚夫人起,成了关押宫中罪人之地。窦太后此言,同要废她后位几乎没什么区别。
她设想过多种可能,却万万没有想到,窦太后竟会有废她之意!
这一刻,王娡不免心神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太后、太后开恩!”
阳信公主跪着爬上前,哭道,“一切都是我做的,同阿母无关!阿母全不知情,求太后开恩!”
二公主也哭着伏身,样子十分可怜。
“都做了什么,说说看。”
窦太后淡然道。灰蒙蒙的眼瞳转过来,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阳信和二公主一边哭,一边将“命人寻来草药,趁馆陶进宫之机下手”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不敢有半点隐瞒。
“太后,是我们的错,阿母全不知情,请莫要责罚阿母!”
两人哭得分外可怜,刘嫖都有些意动。陈娇坐在矮榻边,手里捧着玉简,似看得入神,嘴边却带着一丝嘲讽。
从馆陶长公主避开窦太后的问话,她就冷了心。
大母爱惜她,不想她嫁给太子,将事情掰碎说给阿母。可在阿母心中,权利仍远远重于她这个亲女。陈娇想笑,想放肆的笑,将憋闷和愤怒全都笑出来,哪怕被视为疯癫。
阳信两人哀声哭泣时,突然有宦者禀报,太子在殿外求见。
“太子?他不是该去读书?”
窦太后掀了掀嘴角。
王皇后脸色一白,立刻猜到刘彻没去椒房殿。要不然,三公主肯定会转述她的话,不让太子走这一趟!
“让他进来吧。”
似乎忘记了地上的王娡母女,窦太后靠在榻上,半合眼眸,等着刘彻进殿。
殿门外,韩嫣眉心拧紧,脸上浮现一抹焦色:“阿彻,你不该来长乐宫。”
“我知道。”
刘彻看着殿门,沉声道,“但我必须来。”
韩嫣张张嘴,想劝又找不到话,只能狠狠跺脚,五官皱成一团。
很快,宦者宣刘彻进殿。韩嫣被拦在外边,不敢在长乐宫乱闯,只能焦急的等在一旁,祈祷刘彻千万别乱来。
“殿下,请。”
宦者让到一边,刘彻迈步走进殿内,看到伏身在地的王皇后三人,眼底闪过一抹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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