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我希望,你终有一天可以回到我身边。
因为我已经太累了。
我需要你。
》》》第十六章 人生
12月30日那天,北京的风阴冷的像是可以冻裂大地。
下了出租车,张璇小跑着进了医院大厅。走廊里熙熙攘攘,人声中夹杂着电梯抵达的声音。有护士从某个病房里探出头来冲她喊:“医院里不许跑动!”她头也没回,脚步下意识地放慢,但走了几步又跑起来。身边的病人和家属只是看她一眼便没再理会,毕竟医院里每天都在上演着悲欢离合。
众生皆苦,谁又顾得了谁呢。
鞋跟磕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响声,呼吸声渐渐沉重。走廊里慢慢没有人了,空间中仿佛能听见阳光流动的声音。
终于跑到那个病房门口,张璇停下脚步,心脏的跳动声撞击着她的耳膜。扶着门把手,她努力控制着身上细微的颤抖。做了几个深呼吸,她拉开门。
阳光好似流动不休的水,从慢慢展开的门口倾泻而出,映在她横着泪痕的脸上。
在满室的寂寥与苍白中,六爷,她的爸爸,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已经走了。
病床前有话匣子、灯罩儿媳妇和弹球儿,都在哭。话匣子回头看见张璇来了,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僵直的身体。
张璇听着霞姨的嚎啕声,一动不动,自始至终静默地望着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她的爸爸,曾经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后来在一段漫长的岁月里,一直是她最恨的人。而现在,他走了。
像每一个她在乎的人那样,离开了她。
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耳边的轰鸣渐渐平息,最终化为一片悲凉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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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的后事办得挺冷清的。
没办法,儿子张晓波还在住院,话匣子也病倒了,兄弟们都因为茬架在局子里蹲着,到头来主持丧事的还是离家九年的闺女张璇。
街坊邻居来了不少,但没那么亲密,坐会儿就走了。节哀顺变的话听了太多,张璇已经有点麻木了。在灵堂里坐着,眼前的金箔纸花、烟火遗像,还都跟一场梦似的。
守灵的几天,张璇一直没有哭。整个人忙忙碌碌又浑浑噩噩,反而没什么空闲想别的。等到出殡那天,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六爷的骨灰盒交到她的手上,她低头看着,忽然有点恍然。
好像终于醒了过来,明白以后再也看不到爸爸了,爱也好,恨也好,这个人就完完全全在生活中消失了。
心里这样想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手中的黑盒子不断被水滴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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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事过后,张璇搬回了四合院。每天的生活状态逐渐固定,收拾家里,去医院照顾弟弟,去学校学习。好在晓波已经醒过来了,霞姨也打起了精神,张璇这才觉得,日子稍稍有了些盼头。
进入2016年没几天,谭军耀落马。这是张璇在新闻里看到的。省级官员贪污受贿,身后牵扯出多重案件,不少家族受到牵连,一时引起轰动。
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张璇想,反正谭小飞已经离开了,那么谭先生和谭太太对她来讲,也就是两个陌生人罢了。
又过了一阵,期末考试勉强通过,开题答辩也结束了。就在张璇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准备过年的时候,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的月事已经晚了十几天了。
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张璇坐在家里,回想着最近一段时间她的身体状况,不由得感觉一阵手脚冰凉。胃疼、厌食、疲乏,她以为这都是因为过得太忙乱而导致的身体机能紊乱,但现在她又不确定,会不会是另一种可能性。
张璇想到和谭小飞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做过任何措施。她那时候也担心过,但小飞告诉她,如果有了就生下来。因为这是他非常期待的事。
一个人胡思乱想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张璇没作停留,直接去了医院做检查。她现在已经乱了,迫切地需要一个明确的结果。就像是一场审判一样,她想知道自己的命运。
从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起,挂号、采血等一系列检查做下来,直到坐在医院走廊里等消息,张璇的心中有无数个念头交织在一起。
她对这件事是满怀期待的。
实话实说,这个时候真的不是怀孕的好时机。爸妈都不在了,弟弟在住院,研究生学业还有两年,目前处于停薪留职状态。她没有生活来源,也没有家人依靠。她甚至没有结婚,恋人已经音信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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