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往回开,河还是那样,得很久以后,才会看到流水翻卷出波澜。不知道厚厚的冰层下面的奔流是不是跟夏天一样湍急,流着流着,有多少成为冰,冻上一季,还有多少继续进入更大的河,然后流到遥远的海里去。河水最后是洋流,可也都是水是吧。青海湖,海,湖。我对更远的地方,仅仅发于想象,缺乏行动上的热情。
一整天后,回到家里,熟悉的韭菜味。先是香的,慢慢是臭,再就闻不明白了。呛人的辣椒油,蒜,鞋,化妆品,混杂出的踏实,家里典型的味道。习惯成从容的温暖,很难再有什么感觉,就应该是这样,没有上下。
早上吃了没?妈问。更多时候我会先在外面吃早餐,夏天就是油条豆腐脑豆浆,要不就拉面,冬天是羊杂汤和烧饼。但不是每次下班都吃,我要吃的那家生意特别好,桌上的油大约有硬币那么厚,地上凝脂包浆得有些滑,在外面等座位时很冷,有时到门口了,也还是算了。
当午饭一块吃吧?
行,你有要洗的没有?
我换衣服去,一块洗。
中午的韭菜鸡蛋饺子,正常还是盐大了。跟妈一起吃着。
你去了啊?
嗯。
咋样?那种平静,像是在说很久未见的亲戚,又很无所谓的打问一声,而已。我熟悉她的口吻,如果不说下去,她也不会问,但我这会儿很想说说。
英跟你说了吧,没见,见她老汉跟儿子,在她家开的饭馆吃饭,她儿子楼上的房子就在她隔壁,应该是单另过着。
咋想起来了,我知道你知道她。妈这不是责怪我,她可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是现在。是不是爸在的时候更应该去呢?不会,他们知道她,在城里,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她。她是我爸的女儿,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爸以什么方式记挂过她,一次都没有。
一直以来我都是独生子。他们没给我一点信息,或者暗示我还有个姐。那一年的某天,格尔木的平房里,就我们三口人,看着大卡车把行李拉走,然后我们坐着火车。大约不会是和这些破烂儿同一列车。清晨的时候经过青海湖,以为是课本上说的海。他们看着外面太阳渐渐升起,一句话都没有。一直到西宁,再转车回到这座城里——父亲的故乡。他们在一个单位上班,家里有两辆自行车,到现在还在楼下,已经锈成两具残骸。
她岁数也不小了。
要不是上回我舅说,还不知道。
该看。
没见着,她老汉人看着可以,她儿子叫李青山,看着人也行。
妈放下筷子,喝饺子汤。她包的饺子就是那么支棱儿,能看到馅儿,那么薄,从来都不破,汤清亮亮的,薄薄的有点粉面味道。我总想跟她多说些什么,但不习惯去问,她想说的就是我该知道的。我们家从来不争论,说的话都软。
也有不自在的时候,少。大学毕业那年,爸让我去机场加油站上班,之前去找的那些单位还没回音,有几家还是同学给介绍的。我不知道去还是不去。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找不到话由。父亲看我的样子,好像也有些吃不准。
你觉得加油站不行是吧?
不是。
稳定,工资慢慢就多了,就是远。
也不是非去,老周跟你爸说的,好多人不觉得好,以后想去可能也不易。
我同学说交通局那个公司也可以。
那你自己看,都行。爸那个岁数了,胃口一般,晚上也就吃一小碗饭。我们总是把菜吃得很干净,一直都是。
还没给回音,那我就去,同学自己也还没个着落,不踏实。
要紧是稳,先稳了再说。
他们散步去了,我在家里也没有再想,不过就觉得曾经经过的那么大一片旷野,这就跟我有关系了?那时还没见过真正的飞机,往天上看有时能看见,觉得与飞得更高的鸟没什么区别。
现在,妈除了再也不散步,我们四个人之间的所有对话就像以前。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建立新的语境。云不内向,常会说说爷爷山上的新“家”,要再去看看。
还得去吧?
人家要是不稀罕,那去不去也没啥。
年纪差着也算平辈儿。
我爸从来就没说过,有些不太明白。
妈坐在那里,像平常吃完饭一样,立即拿走桌上已经不再需要的碗碟,不会等着所有人吃完再拾掇。我继续吃剩下的饺子,正常就是吃大约30多个,素馅儿就吃40多个,不喝饺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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