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一事,虽犯人已经伏法,但还有几个疑点,不能解释。”
“你说。”帝皇神色也凝重起来,这件事,当日的慌乱过去,他仔细分析,也不是没有想过。
“第一,这刺客是李家的死士,受过李家的大恩,龙骑尉中有他的生死兄弟,才让他混了进去。只是,李家只派出这一人来,埋伏在皇嫂休憩的院外,但女官奉旨出去施舍的时候,却在前殿呼喊有刺客,这一点,臣弟觉得可疑。第二,留在院内的女官,皇嫂被刺时都已昏迷。如果是刺客所为,那屋中必有痕迹。但皇嫂在院中遇刺,显然刺客并没有进屋,且为什么只是弄昏他们,没有杀人灭口呢?第三,也是臣弟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那挡住刺客刀锋的玉佩,被皇嫂揣在怀中。据臣弟调查,那玉佩既不是极珍贵之物,又不是皇嫂心爱的东西。且贵妃上香,为何在怀里带玉佩呢?若是配在身上,还可以说通,但藏在怀中,就说不过去了。所以——”祺王迟疑了一下。
“什么?”圣景帝沉声问道。
“恕臣弟大胆猜测,若皇嫂本来就想趁着此机会逃走,但因刺客突来,情况有变,才没有成功的话,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祺王也沉声回话。此话一出,东暖阁顿时一片沉寂。
“怎么样了?”摒退了旁边的六尚女官们,只留下了晴霜晴雪,大家就不在乎那些虚礼了,都到床前问着。
“还可以吧,复原的很不错,本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晴霜晴雪她们大惊小怪,不许我乱动。”画儿见到柳府的人来,也是高兴非常。
“姑娘可别赖到了我们身上,是陛下的旨意,又不是我们的意思,干吗要说我们的错?”晴雪抿嘴不依了。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啦!”画儿急忙说道,只是提起圣景帝,眼中又有了忧郁挣扎。
长宁将她神色看在眼里,这三个月来,人们只说贵妃得宠,柳家要得势了,但柳府的人可谁都没有想过这些事,只担心着画儿在宫里的日子好不好过。陛下宠爱,可以保护她不受伤害,可是她们是了解画儿的性子的,这样的生活,未必是她想要的。
“画儿,你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长宁直接问了出来。
画儿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管我怎么想,也没有用了呀。”这次的计划被搅,要再出宫,不知道是哪一天了。“长宁,坦白说,我还想着要出宫去过自在日子,但是,他对我那么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长宁默然,看画儿的样子,必定心中正在苦苦挣扎。自古心结最难解,别人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的。既如此,就让她慢慢想通罢,这般聪明伶俐的人儿,遇上了情关,竟也没有逃的过去。
明黄的锦帐中,圣景帝拥着怀里沉睡的人儿,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今天祺王说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响着——逃走?自己待她这般,她还是要走吗?帝皇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痛苦和忧伤。那日平静下来以后,他细想此案,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些疑点,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想有这个可能。今日被祺王揭了出来,如同在他心上狠狠的划了一刀。他一直都知道,她是草原上的飞雁,不是江南的柳莺。那双翅膀,正在寻找着机会,展开翱翔。圣景帝收紧了手劲,画儿不安的嘤咛一声,又睡去了。今日,祺王走后,他加强了她身边的护卫,又把皇家的影子卫士派到了她身边。无论如何,绝不让她离开!就算折了她的翅膀,也要留下她。
画儿不舒服的在他怀里转身,朦朦胧胧的睁眼:“怎么还不睡?”
他急忙说:“朕在想春江水患的事,小五今儿请旨出京,朕有些担心。”春江水患?画儿精神一振,坐了起来:“我有事儿跟陛下说。”
“春江水患,主要是上游流水过激,中游平原黄土太松,下游地势过平的问题吧?”画儿拉着圣景帝来到书房,那里有春江的流域图。“流水太急,在中游就会冲走过多的泥沙,到了下游再堆积起来,河床增高,堤防也越修越高,还常常决堤,是吧?这样才造成青海郡损失巨大。所以,要治理春江水患,除了在上游分水外,最重要的是中游的问题。要是这样再冲下去,先不说下游如何,光是中游的千里平原沃野都让冲完了。本来早就想说的,只是经过这件事,就一时撂下了。”
“这些朕也知道,历年治河的臣工们也都提过这个。只是,中游平原土质疏松是自然造化,又如何是好?所以历年只在上游分水,下游筑堤,对中游毫无办法。”圣景帝恨恨的说着,手掌重重的拍在案上。
“土质疏松?我看这比黄土高原好多了。”画儿暗暗在心里嘀咕一声,说起自己了然于心的知识,又不牵扯到最头痛的感情,只觉面对他的时候自在多了,不由神采飞扬起来:“怎么会没有办法呢?”说着看了帝皇一眼,摇了摇头。
“哦?那你说,要怎么办?”圣景帝看她又显出博雅楼上可爱神态来,只觉得自她进宫以来头一次如此开心。
“种树。草木的根,紧紧扎入地下,抱住松土,自然可以控制中游的水土流失。更何况这里的情况比黄土高原好太多了,施行起来应该也容易得多。”画儿瞧着那流域图,想到春江水患一旦消除,便是造福万民的大好事,不由高兴极了,顺口说了出来。
“水土流失?黄土高原?”圣景帝听到两个自己不熟悉的名词,不由问了出来。画儿一惊,自知失言,只得搪塞过去,圣景帝也不多问,只是心中暗暗记下。
“不过,今年肯定是来不及了,青海郡必有灾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实施计划!”画儿眼中一亮。
“什么?”帝皇急忙问道。
“我想,每年春江水患,你们都要赈灾,拨放粮款,是吧?中间肯定有贪官污吏趁机中饱私囊。既然如此,今年青海郡的灾民,就让他们到中游去种树!控制水土是个大工程,需要很多人力物力来做,让那些灾民工作,再发给他们工钱,以工代赈,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也可以防止那些贪官贪污粮款啊!”画儿越说越是兴奋,圣景帝听得如醍醐灌顶,想到困扰几代祖宗的棘手问题可以在自己手中解决,从此天下子民不用再受春江水患之害,不由得抱起画儿,在屋中转起圈来。
画儿一惊,从未见过他如此兴奋溢于言表之态,随即又被转得头晕,胸口微微疼痛,便喊叫着让放她下来。圣景帝急忙抱她回了寝室,小心翼翼的放她在龙床上:“你睡,朕去召大臣们进宫,商议这件事情。”随即便披了外袍出去,画儿慢慢的合上眼睡着了,此时不能回应他的感情,能帮他解决棘手的问题,也是好的。
平地一声雷,震惊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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