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朝开始,一直有人想找到茶王谷,但都无功而返。我始终觉得这事很蹊跷,唐贡山并非是很大的山脉,千百年来都没人发现的可能性不大。唐贡山上历来种茶,倘若茶王走出走进,种茶人又怎么会视若无睹。这些迹象都让人琢磨不透,直到我看到茶壶上的诗句,以及大雨后的彩虹,我终于联想到一件事,或者说是识破了一种心理诡计。
在佛海妖宅的事件中,我已经屡尝骗术,一些谣传都是有心人编造的谎言,为的是掩盖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茶王谷隐藏在唐贡山里,这已经是茶人中信以为真的传说,比起佛海妖宅要来得可靠。可是,为什么这么多人,甚至这么多年都没人找到,难道茶王也用了心理诡计——茶王谷根本不在唐贡山里头。
赵帅听完我的分析,他若有所思地说:“你这话倒是很有道理,可是茶王谷不在唐贡山,那会在哪儿?天大地大,要从何找起?”
望着青色茶坡上的彩虹,我把脸色的汗水一抹,对赵帅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就在彩虹的尽头啊,只不过不是天上的彩虹,而是地上的!”
我料想赵帅还会不明白,所以马上和他走下茶坡,穿过了山下的竹林又回到了丁蜀镇的大街上。赵帅担心吴店主反悔,要夺回天青泥茶壶,所以一路追问,为什么又要跑回来。我让赵帅回想,可否记得托着天青泥茶壶的茶盘,茶盘上有一幅茶叶种植地的古地图呢?赵帅误以为我想买茶盘,马上就摇头说茶盘是水货,掉在垃圾堆里都没人捡,千万不能掏腰包买个废品回来。
我也很喜欢天青泥茶壶,所以同样不希望吴店主又要回去,所以就跑到街头去站着。我之所以提起茶盘,是因为那个茶盘十有八九是仿照古物制造的,古地图理所当然也被复制下来。地图上有一条茶古道,形状极似彩虹,从一座山蜿蜒到另一座山,当时我差点以为那是彩虹,后来吴店主说那不是彩虹,而是一条古时的道路,只是时过境迁,古道已经不复存在。
我现在回到街道上,就是想坐下一班汽车离开丁蜀镇,因为茶王谷根本不在这附近。我打算回到城镇,去查阅唐朝时期的宜兴古地图,找一找彩虹一样的弯弯古道究竟是从哪一座山到哪一座山。如果我猜得没错,其中一座肯定是唐贡三,另一座山就是茶王谷的所在地。这些线索在唐贡山上的古迹都能发现,可惜大家都掉入了心理诡计,毕竟茶王谷在唐贡山里已经成为一种常识。如果我跳出来说茶王谷不在唐贡山,那其他茶人肯定笑掉大牙,或者将我乱棍打死。
我话还没说完,汽车就来了,赵帅连推带踹地把我赶上车。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就这么离开了丁蜀镇,但离茶王谷却更近了一步。回到城镇已是晚上,经过一番周折,我终于弄到了一份唐朝时期的宜兴古地图。古地图果然有一条彩虹形状的古道,古道的起点是唐贡山,而终点就是张渚镇的茗岭山区。
江苏南部最高的山就是茗岭,最高峰黄塔顶海拔600多米,虽然比起中国西部高山了不少,但植物种类却包罗万千,一点也不迅速于西南群山。可惜我们弄到的古地图类似于教科书上的地图,根本不详细,古道究竟通向茗岭山的那个方向都不知道。茗岭占据了很大的面积,消失的古道能通往任何一处,如果找不到那条古道的尽头,很可能也找不到茶王谷。张渚镇的村镇也十多个,总不能一个个地去打听,恐怕古道还没找到,廖老二就先走一步了。
我和赵帅又在县城里住了一晚,然后展转几地,终于找到了一个收藏了详细古地图的老教师。古道的变迁很频繁,但在唐朝时就只有一条古道从唐贡山延伸到茗岭,那条古道的尽头就现在的岭下村附近。我们匆匆地谢过老教师,很快地又坐车去了岭下村,同时很迷茫地想这一趟会不会也扑了个空。
岭下村是张渚镇的一个村落,准备到达时,我们就看见成片的竹海,风一吹就翩翩起舞。据老教师说,人类已经在岭下村繁衍生息近两千年了,要说起它的历史那不是一天一夜能搞定的。岭下村还是植物王国,除了满山的翠竹,还有丰富的林木资源,其中树龄在百年以上的银杏、榔榆、朴树等名木就很多。村民们习惯到山上的薪炭林樵柴,却对古树名木心存敬意,从不肆意伤害它们。
看到岭下村的环境,我顿时感到茶王谷就在这里,虽然这里茶叶没有唐贡山的多,但谁也没说茶王谷就一定要种茶叶。赵帅看到竹子就想,要是把它们加工一下,肯定是一项大买卖,这趟果真没白跑。汽车行驶时,又下了一场雨,天空又架起一道七色彩虹。巧的是,彩虹的一头竟真的落在岭下村旁边的山脉里,这让我们都激动得跳起来。
不知是否找对路了,我们下车走了不久,本想找村里的老人问问,山里是否发现过古迹,当然询问时会打马虎眼,不会笨到直接抛出问题。村里人看到外人走进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估计这里不是经常有外人来。这也是一个好预兆,因为外人来得少,那就说明发现茶王谷线索的人可能就只有我和赵帅。
我们进村后,被一只狗追了一小段路,后来赵帅捡起石头砸伤了狗,那只狗才夹着尾巴跑掉了。我狼狈地停下来喘气,叫赵帅别砸了,狗都已经跑远了。谁知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角落的一间紫色小屋吸引,等看清楚以后就惊叹了一声。
紫色小屋上有块牌匾,做工精致,牌匾上用红漆写着:红玉小店。我和赵帅对视一眼,心想这回真他妈走运,没想到这么凑巧就找到了蒋红玉开的紫砂壶小店。廖老二多年前结识蒋郎中,蒋郎中的孙女就是蒋红玉。可惜廖老二只知道有这个人,却不知道红玉小店的具体位置,所以不能给我们指路。我和赵帅嫌时间不够,所以根本没打算找蒋红玉。其实,这不是唯一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担心女人是麻烦,而且她不一定知道的比我们多。我和赵帅正犹豫该不该去和蒋红玉打招呼,却看见一个白衣女人从村子的尽头走过来,仔细一瞧,那女人竟是木清香。
我和赵帅瞠目结舌,没想到会在岭下村碰见木清香,如此说来,茶王谷肯定在附近。当日在青岛,我们赶走木清香,不知后悔了多少次,因此我急忙走上前,生怕这个神出鬼没的女人又飞走了。木清香似乎是有意等我们,所以她不避不闪,径直朝我们走来。
木清香从容地走来,第一句话就说:“你们终于来了,我等很久了。”
“你知道我们要来?”我嘴上惊讶,心里却想这女人真是神像吗,竟能算得那么准。
赵帅比我实在,他立刻开口问:“你既然能算出我们会来,那干脆好人做到底,告诉我们茶王谷在哪儿吧?”
木清香摇摇头,淡淡地说:“我不知道茶王谷的具体位置,我只知道在这附近,所以我才会去青岛找你们,希望你们和我一起找。”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难道你能掐会算,未卜先知?”我心急地问。
木清香不紧不慢地说:“哪有这种好事!你们一定会来,因为廖老二不想死,你也不想死,何况以前发生过那么多事都你们有关。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找到这里,只是比我想的晚了许多,可惜了。”
我心说奇了,这女人还会推理啊,可为什么说可惜了,我们不就晚来了几天,这已经算很有速度了。谁叫她不早点说清楚,偏要装神弄鬼,有话不能一次说完吗?不过这也怪我们,当时把木清香赶走,结果怎么都找不回她了。
赵帅好奇地问:“为什么说可惜了,难道茶王谷被人先找到了?”
“不是。”木清香轻轻叹息道,“是你们要找的蒋红玉,她已经快死了。”
“快死了?”我和赵帅异口同声。
村里人盯着我们看,我顾不得不好意思,忙问木清香到底怎么回事。原来,蒋红玉开小店在这里已经有六年了,虽然村里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开店,因为在这里开店无疑是自找死路,毕竟村民不大可能去买那种昂贵的茶壶。蒋红玉好象也不大在乎生意好坏,还把小店开在一间破土屋旁边,和村子显得格格不入。那间小土屋最近也要破土动工,准备建成一个小工厂,红玉小店也要拆掉。
我和赵帅望向红玉小店,果然已经有人在做前期工作,准备拆掉小土屋,红玉小店就是下个遭殃的对象。现在主人都快死了,屋子留着也没用了。我不禁替蒋红玉惋惜,但隐约感到蒋红玉是故意把小店开在这里的,因为她也领悟了那句古诗:茶王隐谷天桥头,紫气东来万点星。
木清香告诉我,三天前蒋红玉又跑到山里,谁知道傍晚时被人发现昏倒在村外。虽然蒋红玉身上却看不到伤口,但已经奄奄一息,眼睛都睁不开了。木清香找到这里时,蒋红玉恰巧陷入昏迷,因此也没能问出一点儿先孙。从来没人知道蒋红玉进山是做什么,所以没人知道蒋红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听发现她的老人说,蒋红玉手中紧握两片白色的新鲜茶叶,嘴里呢喃着找到了、找到了,然后就一直重复地模糊地呻吟着两个字——九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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