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基迟早都会听到聚会的消息。弗兰基就像一朵小小的云彩,在人群的边缘飘动。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没人会主动和他搭话,也很难判断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别人说话。但弗兰基确实听到了聚会的消息,听到其他人都在准备礼物。这让他感到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并感到一种令人晕眩的渴望。
雅各布珠宝店的橱窗里摆着世界上最漂亮的东西,已经摆了有一阵子了。那儿有一只黑色的缟玛瑙钟,钟面是金色的。但真正的美在钟的上面。那是一座青铜雕塑:圣乔治屠龙。龙仰面朝天,爪子在空中挥舞,胸口上插着圣乔治的尖矛。圣人骑着一匹屁股肥大的壮马,穿戴着整套盔甲,护目面罩掀了起来。他用长矛将龙钉在地上。这座雕塑最棒的地方在于圣人留着山羊须,脸长得有点儿像医生。
弗兰基每周会去阿尔瓦拉多街好几次,站在橱窗前凝望美丽的雕塑。他晚上还会梦到它,梦见伸手抚过光滑坚实的青铜。当他听说聚会和礼物的事时,他已经注意钟上方的雕塑有好几个月了。
弗兰基在人行道上站了一个小时,才终于走进店里。“怎么?”雅各布先生问。弗兰基进门时,他飞速地打量了男孩一番,知道他身上的钱连七角五分都到不了。
“那个多少钱?”弗兰基声音嘶哑地问。
“哪个?”
“那个。”
“你是说那座钟?五十元。加上青铜像七十五元。”
弗兰基没说话就走了。他走到海滩上,爬到了一艘倒扣在地的小船底下,透过缝隙望着低低的海浪。美丽的青铜像牢牢占据了他的脑海,仿佛此刻就摆在他面前。他感到慌乱无助。他必须得到那份美丽。一想到它,他的目光就变得坚定而炙热。
他一整天都躲在船下。傍晚时分,他从船下钻出来,回到了阿尔瓦拉多街。其他人有去看电影的,有去逛街的,有去金罂粟餐厅的,弗兰基则在街上走来走去。他既不累也不困,美丽的雕像在他心中像火一样燃烧。
行人渐渐稀少下去。最后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原本停在街边的车也开走了,城镇陷入了沉睡。
一名警察仔细看了看弗兰基。“你在这儿干吗呢?”他问。
弗兰基拔腿就跑,拐过街角,在小巷里找了个木桶躲起来。夜里两点半,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雅各布的店门前,拧了拧门把手。门锁着。弗兰基回到小巷里,在木桶后面坐下,开始思考。他看见木桶旁边有块破碎的混凝土,就把它捡了起来。
警察报告说,他听见了巨响,就跑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雅各布珠宝店的玻璃碎了。他看见嫌疑犯快步走开,就开始追他。他不知道男孩怎么能抱着五十磅重的钟和青铜像跑得那么快、那么远,但总之嫌疑犯差点儿就逃脱了。要不是他不小心冲进了死胡同,警察肯定追不上他。
第二天,警监给医生打了个电话。“过来一趟吧,有话跟你说。”
警察把弗兰基带了出来。他全身脏兮兮的,衣服凌乱,双眼发红。但他坚定地抿着嘴,看见医生时还露出了欢迎的微笑。
“怎么回事,弗兰基?”医生问道。
“他昨晚闯进了雅各布的店,”警监说,“偷了东西。我们联系他母亲了,她说这不是这孩子的错,因为他总在你那儿晃悠。”
“弗兰基——你不该这么做。”医生说。他的心因为预想到无法避免的结果而压上了沉重的石头。“能不能让我保释他?”医生问道。
“我不认为法官会同意,”警监说,“我们有他的精神状况报告。你知道他有什么问题吧?”
“嗯,”医生说,“我知道。”
“你知道他到了青春期会是个什么样子?”
“嗯,”医生说,“我知道。”他心里的石头更沉了。
“医生认为,我们最好把他关起来。之前我们没理由抓他,但现在他犯了重罪,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弗兰基听着他们的对话,眼中欢喜的光芒暗淡下去。
“他偷了什么?”医生问。
“一座挺大的钟,还有一座青铜雕像。”
“我来赔。”
“哦,已经都拿回来了。我不认为法官会听你的话。这种事总会发生第二次的,你也清楚。”
“嗯,”医生说,“我知道。但也许他这么做是有理由的。”“弗兰基,”他说,“你为什么要偷东西?”
弗兰基盯着他看了很久。“我爱你。”他说。
医生狂奔出门,钻进汽车,跑到罗伯斯角的岩洞里去采集标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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