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菜始终都以感激的眼神瞧着小千,记忆中,也只有小千是她心中唯一能够感激倾诉的人。只要见着他,似乎再大的痛苦抵都已过去,有时候她甚至幻想能躲在小千的庇护下,那该有多好,再也无忧无虑了。
再三叮咛,小千也离开,回家去了。阿菜不敢偷懒,马上回厨房做饭。秋大娘似乎看在金叶子的份上,没再鞭打阿菜,不过她仍尽数的谩骂,鄙笑一番,才和秋蓉退出厨房,去作她的中原梦了。
夕阳已西沉,村野一片阴暗,天空中已泛出点点明亮的星星。
小千回到家,他娘已点了一只蜡烛,做好几道香热饭菜在等他回来。他娘不到四十岁,朴素的衣衫更衬托出她幽雅的神情,慈祥脸容流露出一股关怀。只是眉宇之间常年的深锁,已出现两道较深的皱眉纹,端正五官自有一种清美。她正在梳理头发,挂在胸前,于胸口部位挽了一个发结。闻及小千叫声,赶忙将长发负于背后,起了身就往门口走去。
小千已撞了进来,钓竿早已不知藏到何处,兴高采烈道:“娘,让你久等了,罪过罪过!”绿娘慈祥嗔笑道:“你也知道回来,一大早就溜出去,连你娘都不通知一声,娘还以为丢了这个儿子呢?”小千呵呵笑道:“丢儿子是否很心疼?所以我又把你儿子给捡回来了!”绿娘笑骂道:“少贫嘴,下次再乱”丢“,小心娘不想捡了!菜都快凉了,吃了饭再说!”挽过小千手臂,万种关怀的把他带向方木桌。小千也不客气,大口的就扒起饭来。小千仍笑嘻嘻的道:“娘,您不捡没关系,我不是说过,是‘我’替您捡回来的吗?这叫‘你丢我捡’很流行的哩!”
绿娘笑骂道:“我儿子又不是垃圾,干嘛要丢丢捡捡?”“对喔……”小千被比喻成垃圾,也得意不起来,没劲抿抿嘴,道:“那只好该成‘我丢你捡’了,像元宝一样,丢了就会发慌的想捡回来。”绿娘也坐下来,一同吃饭,又爱又想装出贬损的白了一眼:
“你呀!也想把自己当宝贝?谁家的宝贝不是藏在口袋中,哪有让它四出乱幌呢?没两天,包准着了贼。”小千干笑道:“我不是普通的宝贝嘛,不能以常货看待的!”绿娘爱极了这个宝贝儿子,总不忍想调侃他两句,内心的水乳交融,更让他们母子浓得化不开。“娘快要顾不住你这宝贝罗!”小千嗤嗤笑道:“娘您放心,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您只要顾着这间房屋,这就跑不了啦!”
绿娘白眼笑道:“谁要是听你的话,那个人准是天下第一大呆子,你呀,玩上了心头,什么和尚庙也留不住你,娘可没那么傻!”小千呵呵笑道:“别怎么说嘛!娘,我说的可是真心话,至少您做的饭,早已深深吸引我,再也逃不开您的手掌了!”猛然扒一大口饭,咀嚼有声,然后如食甘贻的往肚子吞,陶醉啊的一声:“好香啊!真像吃鸦片膏,上了瘾再也无法摆脱了!”绿娘轻轻一笑:“少拍马屁,你要是摆不脱,早餐中餐怎会见不到人?”“这……这……“小千结了舌,干笑道:“我想留在晚上一起吃,比较过瘾,呵呵……”绿娘含爱意的瞄他一眼,笑道:“过瘾就吃吧!等凉了就止不住你的瘾罗!”小千老成持重的点头道:“嗯,有道理,我得赶快止瘾!”
两人说说笑笑,倒也吃了一顿愉快的晚餐。吃饱后,绿娘才问:“你去了哪里?”
“七星湖!”小千神秘而得意道:“去钓太公鱼。”“钓到没有?”“钓到了!”
“哦!”绿娘也知道小千有怎么一回事,只是没听他说钓到了,如今闻及,不禁也好奇道:“那鱼生来何种模样?”“娘,您要问的是真鱼还是假鱼?”“真假又怎么分?”
小千得意道:“真鱼有鳃有鳍有尾,长长的,红红的,就像鳟鱼,假的嘛……”他说得有点狡黠:“有头有脸,有眼,有鼻,还有须,是蓝色的,满值钱的,呵呵……现在它一定在夜游七星山!不过真欲和假鱼有一项很难分辩!”“绿娘含笑道:“那一项?”
小千耸耸肩,得意的笑道:“我不知它们到底是谁比较呆,娘你来断断看!“绿娘想也知道‘假鱼’是个人,已含笑道:“娘当然希望值钱的比较呆,那你赚起来就容易多了!”“不错,不错!知我者,我娘也!我正想送他一个‘大’字,那就容易辨别了!”
小千从怀中掏出金叶子,晃个不停道:“娘您看,大呆子一上手就是中原货,值钱得很哩!”
绿娘轻轻一笑:“你怎知他是中原人?”小千道:“不是中原人,哪来这么多钱?
不过他的腔调,我一听就听出来了……“突然想到什么,他已欺向他娘,满怀希望道:
“娘,他还说要带我到中原去发扬光大,他说我是可造之材,将来一定可以出人头地,娘,咱们一起到中原如何?”绿娘调侃道:“怎么?一片金叶子就把你的心都给买去了?”
小千摇头笑道:“我才没那么傻!逢人且说三分话,我一分话也没说,他想暗中跟来,我都叫”脸绿绿“去把他引开。我这‘小老千’可不是白叫的,孩儿只是觉得到中原去比较有出息,不去,实在浪费我这块材料……”绿娘含笑又想开口:“等你……”
小千对着她的眼神,没气接口道:“长大一点再说是不是?没次说到这事,您都是怎么回答,您也不想想孩儿都比你高,快满十五岁喽,再这样下去,会耽误我的青春的!”
绿娘无奈笑道:“中原人可没那么仁慈,娘还是不放心,终有一天,等你样样都长大了,娘再让你去,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嘛,你不是把人给赶跑了吗?”小千没精打采道:
“人是跑了,不过他留下一块玉佩,要我一到中原就去找他,他可是有心人!”小千已拿出翠玉佩,泄了气的在桌上打转着。“他还说可以带你一起去,不过我看结果还是跟往常一样,没着落……”
话还没有说完,但见绿娘已惊愕的抢过小千手中的玉佩。小千也被吓着:“娘,您这是……”绿娘见及玉佩,突然脸色顿变,双手不停的抖着,像着了魔般邹缩了容貌,急追道:“这玉佩你哪来的?”小千可没见过母亲神态变得如此吓人,惧然道:“是那人给我的……”“他长得如何?”“大约七尺余,比孩儿高出半个头……眉毛粗粗的,尾端好像尖尖的,长长的灰胡子,大约五六十岁,穿着蓝色衣服……”
绿娘又追问:“他要你去找谁?”“好像是找苏州七星堂……”“不准去!”绿娘激动得已将玉佩给捏碎,吓得小千噤若寒蝉,不敢再张声。
无可否认,这玉佩必定含有某种意义,或代表某个人,某个帮派,而这些都与绿娘有所关系。否则她也不会突然间变得如此激动。小千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却猜不出这玉佩到底和他娘有何牵连?
绿娘已恢复平静,抓向手中已碎的玉佩,排了又排,仍可见弯月图形,她不言不语,似在沉缅过去。
小千呐呐道:“娘……您别生气……孩儿跟本不想去……看那人眼神闪动……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善类。”
绿娘已转眼凝视小千良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十五年了……一眨眼就十五年……好快……原谅娘,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娘有点错手不及。”
小千静默的坐着,平常自认为很行,现在也不知要如何安慰他娘?毕竟他娘还是第一次如此大声的对他吼,吼得他也心慌意乱了。他呐呐道:“娘您还好吧……这玉佩……”
绿娘尽量恢复镇定,小了一声,道:“娘没关系,只是方才太过激动,吓着你没有?”“有一点……”
绿娘伸手,神情的抚着小千发梢:“原谅娘。”“嗯……“小千淡然的点头。
绿娘目光落于玉佩,长长一叹,道:“也许你不知道,十五年前,你爹离开你时,也和这玉佩有关。”小千追问道:“爹也曾经得到这玉佩?”绿娘点头:“不错,当年他得到玉佩,就离开你,一直到现在没有消息。”
小千急道:“娘,这事您应该早点告诉我,否则今天我也可以向那人打听爹的下落了。”“不准你乱说!”绿娘含有责备口吻:“你爹至今生死不明,娘怎能看到你遭同样命运?记着,这件事你永远不能向别人提及!”“是的,娘……”小千不敢多言。
绿娘叹道:“娘是为你好,也是为你爹。”“孩儿知道。”沉默良久,绿娘才道:
“当初你爹拿了玉佩,只说是要去见一个人,结果一去就是十几年,娘也曾经去找过那个人,才发现那地方根本没人居住,从此你爹音信全无。”“娘,我爹要去见谁?”绿娘考虑良久,才道:“在中原,武林中人称他为‘武林皇帝’。”“武帝?”小千愕然道:“武林皇帝?”绿娘颔首道:“不错,在武林中,他武功排名第一。”
小千喃喃道:“武帝”频频点头,似乎有机会也想从他身上打探父亲下落。绿娘却叹息道:“可惜武帝也跟你父亲一样,在十五年前就消失江湖,不见踪迹了,否则娘必能探知你爹去处。”小千感到失望,随又问道:“武帝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想,若是坏人,想必自己父亲一定是去找他拼斗,可爱就凶多吉少。
绿娘含有景仰道:“武帝是天下最仁慈的人,他不但武功高强,心地也很善良,多少年来,在他手中不知化去多少劫难。江湖中人莫不敬他如神明,你爹若是去找他,必定无惊无险,怕的只是……”
她瞧向玉佩,明白的告诉小千,说不定就是玉佩所引来的一项阴谋。小千也明白他娘为何见着玉佩,会如此激动而情不自禁了。他也在为父亲失踪的事,绞尽脑汁,总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绿娘也在沉思,似想做某响重大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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