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在冰柜门把的手收回来,揣进口袋,两秒后又掏出来,再次搭上门把。
讲实话,李延时朋友不多,除了温九儒曹林,再加个王启胜外,能称得上和他关系好的也就文越和周佳恒。
李延时的狂妄是钉在骨子里的,尽管在很多事情上克制有礼,礼貌得体,但这种后天的教养仍然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那点狂。
因为与生俱来的那点傲,所以在这种事上,李延时秉承的观点向来是只要对方没确定关系,就是各凭本事。
况且,他动心思是在看出文越的想法之前。
所以其实不存在“横刀夺爱”这个词。
但纵然如此,此刻,当下,在文越苦笑着对他说“你不是知道吗?”
这句话时,李延时竟然下意识地心弦微动,心疼了一下。
李延时盯着眼前略有些反光的玻璃柜门,突然想,大概是他也心有挂念,尝过心绪波澜的滋味,此刻才会和文越共情,理解他这种暗恋许久,却不得善终的感情。
李延时的手指在整个玻璃柜里的饮料上点了一圈,最终还是挑了罐可乐出来。
有些事情就像命中注定,尽管有玲琅满目的饮料摆在面前,但兜兜转转,你还是会选择最初就喜欢的那瓶。
“文越。”
李延时突然喊了他一声。
文越偏过头,看到李延时捏着瓶可乐,转头看向他。
男生的手骨节分明,有着不同于关节力度的白皙。
有一瞬间,文越还以为李延时会说对不起,但又觉得这三个字跟他很违和。
下一秒,他看到李延时抵上柜门,往右一步,靠在柜子上,对他扬了扬手里的可乐瓶,笑道:“你知道的,我不会跟你说对不起。”
“你比我认识她认识得早,也,”李延时顿了下,“也喜欢得早,但却从没有努力地走向她。”
文越楞了一瞬,紧接着也低头笑。
他空着的手插进口袋,右脚用鞋底搓着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石子。
几秒后,文越再抬眼,目光重新落到李延时身上时,不由得想,这样才对,这样才是李延时。
不会虚情假意,也不会假怀慈悲地说对不起。
而是坦荡地承认自己的感情,坦荡地说“我不会说对不起”,坦荡且认真地指出对方的问题。
文越忽然又想起去年校运会高二打高三的那场球赛,少年压哨三分后转身对全场比的噤声,随后顶着众人的目光冲看台点的那下手腕,以及前些时候,在梅奇兰面前那句淡淡的“四科第一,不然名额我就不要了”。
他热烈而耀眼,赤诚又坦荡。
普罗众生大多平平无奇,隐在晦涩而平凡的生活里,像变色龙,阴天就暗淡,晴天就明媚,雨天就潮湿。
很少有人会突破桎梏,耀眼到像是永恒的光。
而他一旦出现,很难,会有人不为他侧目。
有几秒钟的时间,文越突然想明白了。
觉得即使冷淡如闻声,会对李延时动心也不奇怪。
就像人直视太阳时眼睛会生理性的发酸一样,看到光的那瞬间,你也很难会不怦然心动。
“真的打算表白?”
李延时把手里的可乐罐丢到文越的篮子里。
文越随手抓了几包零食放进篮子里:“嗯。”
“祝你好运。”
李延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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