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客,由东京羽田机场飞往本站的T799次航班现已着陆,请各位接机的客人留意国际B楼的出站口。”
来了啊。许愿看着不断变化的航班动态宽屏,悠悠地叹了口气。她羡慕接机区那些翘首以待的人,思念的人一出现,便欢喜地迎上去抱住,久久不愿分开。而她却自私地希望这架飞机永远不要降落。
自从她昨夜未归,张妈就一直像不会转眼珠子的猫头鹰一样注视着她,害怕她再次不翼而飞。
她凉凉地笑着,屏蔽自己的软弱和恐惧,她不会逃的,除非林丹袭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做了那个决定,她就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人物,在人群中像是透明的。
人潮都已散去,出站口已经没有人出来,许愿忐忑不安地想,难道许南望改变了主意?
这一年多,她十分努力地想也想不起匆匆闯进来的男生到底用什么理由带走了许南望,并且一年未归。她只想起触目惊心的一片红,男生嫌恶地脱下西服,露出里面衬衫上的血,梅花般的血迹。他将西装盖在她的身上,仿佛这是一副丑陋的景象。她猜到许南望做极大的生意,陆城是一个重要的基地,不至于放手一年不管。只靠李秘书的遥控,真希望能够乱成一团,让他焦头烂额。可是他一定会解决的,二十年忍辱负重,运筹帷幄,暗渡陈仓,已磨炼出他常人不可比拟的手段。光是看他那张迟暮的脸,便要感叹岁月对他太过严酷,皱纹像是一刀一刀的刻痕,忧郁的法令纹深得像东非大裂谷。
李秘书走出来,许愿苦笑一声,迎上去,却并没有看见许南望,而稳重的李秘书显得极其不安,额头上布满了露珠般的汗滴,他摸出白色的手帕,抹抹脸,严肃的发型变乱了。
“老板让我带你先走,他还有事需要处理。”
他抓住许愿的手,用力地拖走她。
出事了吗?许愿反而很高兴,看到机场的保安不着痕迹地守住各个出口,一些机场警察边迈着大步边用通话器互相联系和稳定局面,繁华的机场隐隐透露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
许愿的笑容变得妖异了。
“他要是进去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李秘书把许愿推进后车厢,看见她毫不掩饰的笑容,怒气顿时上涌。
张妈深谙这不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只是顺从地上了车,一言不发。
文质彬彬的李秘书没想到是开车好手,一溜烟便驶上高速公路,机场的噩梦已远去了。
开车的时候,李秘书一直在打电话,话语里有许多暗语,许愿纵然听不懂,也猜得出事态十分严重。她弓起身,越前去关了李秘书的手机,收到他刀一般的眼神。她无辜地耸耸肩,示意他专心开车,她并不想发生车祸。
“你以为他为什么回来?林小姐的身体你比谁都清楚,他怕再也见不到她。”
许愿充耳不闻,无耻的人没有理由。
何况,林丹袭与他无关,只有许愿和他纠缠伤害。
也许,他本来应该是她的父亲,为她赶走调皮的男孩子,把她架在肩膀上逛动物园,买好看的裙子打扮她,给她定下门禁,为年轻男生追求她而吃醋。
可是,他最终只是她的劫难。
对于许南望诡异的消失,许愿没有任何的担心,相反,她幸灾乐祸。从张妈定时传回来的生活照来看,李秘书简直没有见过她比这更快乐的时候。
回到家,许愿就放了一张西洋唱片,听着不知名的乡村歌手的歌,跟着一起眉飞色舞地唱起来,沿路一直转着圈,嘴角噙着如梦似幻的笑容。
张妈帮气急败坏的李秘书放好行李,谦恭地问他刚刚从国外回来,可有什么想吃的家乡小菜。
李秘书看着快乐的许愿,故意很大声地说:“做些许先生喜欢吃的松落菜。他会赶回来共进晚餐。”
许愿的身形一顿,再也转不动圈。
“他很有办法。”李秘书带着崇拜之意,尽力描述他眼中的战神。“你以为他的妻子,权倾松落的家族,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壮大自己的势力?可他敢于剑走偏锋,才积累起大量的财富。虽然警察已经注意到他,一年前他不得不出国避风头,但是这一年里我们不是丧家之犬,反而做了大量的工作,警方掌握的证据已经不足以威胁到他。”
仿佛乌云压顶,许愿被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压得喘不过气,她拼命地冲出去,大喊着:“我会告发他!”
她终于知道了许南望的势力之大不敢想象。一年前惊动陆城的大案许南望就脱不了关系。她翻过报纸的头条,却没有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李秘书若无其事地摘下眼镜,慢悠悠地擦拭着。他既然敢说,就不怕她知道。唯有许南望愈强大,她才会愈乖巧。
“你不会。你把自己卖给他了,你需要他的钱。”那是发自恶魔喉间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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