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这应该是最近半个月里的第四场雨,这是第三天。前面两天,接到一个小活,是以前的一个客户介绍的,她说我做的视频还不错,所以介绍几个朋友给我认识,但我知道,大概是她认为我做的视频在同样水准的情况下,价格是最便宜的吧。
今天到以前工作的公司去借用设备,我自己的电脑完全带动不了复杂的软件工程,为避免在工作中会出现的不时死机的尴尬情况,接下来十来天大概都需要借用设备了。这让在家中懒懒散散待贯了的我,实在有些不适应。更加不适应的是,今天是开工的第一天,然后就忙活到晚上十点多钟。
当走出写字楼的瞬间,一股寒风嗖嗖的往衣领的口子里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夜已深,公交车早已经停运。不得已,只能奢侈一把,打车回家。大半年没工作,虽有积蓄,但打车,也确实成为了我出行的奢侈享受了。
商铺大多已经关门,只有零星的几个卖夜宵的、或者烧烤铺子还开着,虽然炭火烧得火红通透,但顾客廖廖、门可罗雀。
深吸一口夹杂着烟火气、肉香、辛辣气息的寒风,紧了紧衣衫,大步向着街边走去。
本来我是穿得比较厚实,但不曾想大半年的温养,身体居然胖成了一个球,羽绒服的拉链竟然合不上了。每次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脸颊,我都以为,自己应该是瘦了,但事实告诉我,那只是错觉。
每个人都会在不同的时候,或者对不同的事物,或多或少的会产生一些错误的判断,而我恰好更严重一点。
比如现在,冒着雨,狼狈前行的我,看着不远处,那个蜷缩在天桥下的流浪汉,感觉我和他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我比他还要不堪,至少他还能裹紧身上披着的棉被,虽然那是已经很破旧、很脏的,被人丢弃的棉被。而我,只能裹紧身上的衣服,然后把手揣进袖子里面,活像一个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很久很久以前的北方爷们。
这边的街道并不是什么繁华之地,所以晚上打车实在是有些困难。我站在路边,瑟瑟发抖的看着不远处的流浪汉。
他似乎也在看着我,固然夜色很深沉,我的视力也不太好,看不分明,但我能感觉到,他一定是在看着我的,或者说,他应该是在看着我身后,不远处的那一个烧烤摊子。
烧烤摊是一对中年男女经营的,是一对夫妻,应该是。此刻,摊子前没有顾客,夫妻二人坐在炉火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
我看着流浪汉,流浪汉看着烧烤摊子,也许吧。
我感觉有些不自在,想了想,走到摊子前。
“帅哥,吃点啥子?”女人站起来,用一口不甚地道的重庆话问我。
我看了看摊子上摆放着的价格牌,捡了一些便宜的素菜丢进篮子里。想了想,又捡了一些便宜的肉串。
“你坐一会儿哈。”女人招呼着我坐下,然后手脚麻利的和男人一起,把菜和肉放到火炉上,滋滋的声音,在这寒冬里的深夜,格外清晰,那油脂滴落在木炭上,灼烧出的香气迎着瑟瑟的寒风扑面而来,让我顿时有了饥饿之感。
这时,一条流浪狗跑了过来,或许是它也闻到了香气吧。
流浪狗似乎瘸了一条腿,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很是吃力。身上的灰扑扑的毛发打着咎,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儿,它的双眼混沌着,眼角还挂着两行污浊的泪水划破脸颊留下的痕迹。
女人看到流浪狗过来,一边用脚踢着驱赶,一边嘴里恶狠狠的大声喝骂着——死狗,滚远点。
面对着女人的驱赶和喝骂,流浪狗灰溜溜的跑到不远处,时而回头望着烧烤摊,时而低头舔舐着毛发,但我总是觉得,它望着的,应该是我。
它望着我,看见我没搭理它,然后又往稍远的地方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看,然后又跑出几步,又回头望望,似乎,它渴求着我能出声挽留它。但此刻的我,着实没有理解它那浑浊的眼神中,所表达的含义。
它走了,低着头走了。
它走到天桥下,紧挨着流浪汉躺了下来。
流浪汉把身上的破旧的肮脏的棉被拉了拉,然后用一角,盖在流浪狗的身上。
烧烤好了。
我拿起一块串着的豆干咬了一口,这是我额外让老板烤制的。其他的菜和肉,已经打包在两个方便盒中。
豆干的味道不算太差,但也不算太好,平平无奇,没有任何惊喜。
不过,我总算明白,为何这个烧烤摊子生意冷清了。相比于其他烧烤店,这里除了露天寒冷的天气让人望而却步之外,味道大概也是一个原因。
但我不理解的是,他们难道就不明白,他们忙活一个晚上,或许是挣不到几个钱的。
付钱,是我最心疼的时候,平时我都是自己在家做饭,不是因为我的厨艺有多好,而是为了节省一些。
四十八元,我一边心疼的付钱,一边在心里计算着,如果这些钱,去买菜,自己做饭,够吃几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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