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娓娓道来:“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小村子,长大了点,村里人要拿我祭神,于是我偷了族里的一把刀,逃得远远的,逃到了边疆,被我的养母收留。”
“两年后,外族人来了,我的家没了。”
“我又成了祝缺,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入了军队,靠着比谁都不要命,往上爬。”
“那些看不起我的,阻碍我的,都死在了我的刀下。”满月平平叙述:“我是凭杀人上位的,我的手上沾满了血,所以人人都怕我。”
“我不圆满,也不皎洁。”
“再后来,两军僵持,满朝主和,只有我主张打。我带着所有愿意跟随我的将士去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结局如何,两人都清楚。
“我明白,他们是如何骂我的,但我不后悔。他们不知道,一旦对那群豺狼虎豹打开了家门,迎来的是什么。”
“可我知道。”
“因为,我亲眼看着那些人是如何屠杀城民,如何□□、烧杀、抢掠,我是亲眼看着我的家不复家。”
而满月没有看见的是,她死后,国不复国。
解彗眼眶发涨发热,没有看见也好,尽管短暂的一生里,大半都活在痛苦与仇恨中,但她一定不愿意看到守卫的百姓与王朝惨烈覆灭的那一幕。
他们来时还说,满月是个英雄,归来时会被百姓夹道欢迎庆祝。
可他们庆祝的,却是她的死讯。
满月重新看向她:“也不必再帮我找墓了。”
“我竟然忘了,我本就没有墓,连尸首,也是没有的。”她轻描淡写说。
如今她死去的地方,早已荒草丛生。
明明她也想落叶归根,可最终还是留在了异乡。
“不,我帮你找。”解彗用力擦掉眼泪,冲到她身边,却只能茫然地看着周围的黄土。
“不必了。”满月摇摇头:“我的尸骨,或许已经化成无数碎片,滋养了这地界的野草了,也好。”
她说得洒脱,可解彗的胸口却越来越闷,逐渐被浓重的悲伤覆盖,甚至说不出话来。
满月拿出了一样东西,递过来:“我不知道你在找什么,但我想起来了,我就是用这把匕首,取了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敌人的性命。”
“我是个不祥之人,但它是把好刀。”
解彗眼中含着泪,用力地摇头:“不是的,你不是不祥之人。”
“我一直都知道,虽千万人吾往矣,可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呢?你做到了啊!”
满月定定看着她,坚毅的眼里闪烁着光,畅然笑了。
“这把匕首方才回到了我身边,现在我要走了,把它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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