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说的是,咱们康熙皇上还不差饿兵,看小爷的年纪,半大小子吃垮老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能吃是福。”
这烧豆腐摊子的老板是个挺活泛的人,一见一行十几号人过来,赶紧和伙计动手,都给准备好了吃食。“哎哟,这位老爷,这两位都是您儿子罢。”老板看着胤禔和班第,一边放碗一边笑问。
康熙也笑道:“这是我女婿,这个是我儿子。”
“哎哟,老爷好福气啊!”老板将烧豆腐和面饼端上来,恭维道:“都是多俊的好小伙子哦。”
虽然摆明了是恭维,但康熙还是挺开心的,本来嘛,他也觉得自己儿子女婿都不错。但为了不让年轻人骄傲,康熙是不会承认的,他维持着平淡的表情,微微颌首。
康熙慢慢用勺子舀出豆腐尝尝,却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当地特产:“这个时节正该吃鲥鱼罢。”
李光地是福建人,朱彝尊却是江南本地人,他笑道:“东翁,鲥鱼还有再等两个月呢,初夏时分才能等到鲥鱼应季。”
康熙有些遗憾,旁边的小摊老板却对朱彝尊道:“这位爷,听口音您是本地人哦,今年啊,就是留在苏州也未必吃的到鲥鱼的。”
“这话怎么说?”朱彝尊有些意外:“不是初夏渔船入江才能捕到鲥鱼么?”
“今年,咱们金巡抚说请皇上多留些日子。巡抚衙门早早的传下令来,等下月末头茬鲥鱼捕上来,就要给皇上送去喽。”
“……皇上不是说,不准劳民。”朱彝尊看着康熙的脸色,小心问道:“金巡抚这也……我多年未归,他堂堂巡抚在皇上眼睛底下,也敢弄鬼?”
“嗐,这都是衙门在皇上来之前就说了的,再者,如今一茬一茬给皇上送东西,这都是巡抚衙门操办的。哎呀,这也是巡抚的孝心,没什么可说的。”
康熙的脸色彻底阴下来,胤禔三口并两口将豆腐吃下肚,笑道:“老板,是巡抚折腾着给自己贴金罢,毕竟,到时候说出口,这都是他的功劳嘛,教化有方,呵呵。”
“赏他,咱们走。”康熙起身就走,胤禔让侍卫掏出银子打赏,自己径自跟了上去。
康熙刚走出几步就停下,吩咐胤禔道:“你带着朱先生去打听打听,看看巡抚衙门是不是有这个话,也不要冤枉了金鋐。”
“儿子这就去。”
皇帝御驾驻跸的地方,一等公长泰正在写信,遇上事情,他能商量的还是只有叔叔索额图。他在信中写道,皇上行动都带着大阿哥,且安排他负责祭祀典礼、负责皇帝安全、负责安排细务。
皇太子尚且在读书学习,监国都只是坐纛,但皇长子已经接触差事政务,随之而来的就是认识各种各样的人,扩大人脉,这让长泰略有不安。
还有一件事,他在信中对索额图写到,皇上提起大阿哥已经娶妻成人,不知何时才会给太子择妻,这件大事,还要叔叔想些法子,早日促成。
虽然在父亲眼中,孩子总是孩子,但在更多人眼里,只有娶妻生子才意味着一个男人走向成熟。长泰放下笔,吹干墨迹,将书信收好交给了自家的家奴,送回京城。
康熙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原本要视察水师,然后去江宁,最后返京。但因为出了金鋐这件事,皇帝又在苏州留了一日,等待胤禔的调查结果。
巡抚金鋐还以为这是康熙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他已经连续三年考评卓异,这次再伺候好了皇上,说不定自己也能入阁拜相,以后人人称呼一声“金中堂”了!
做梦还没醒,金鋐就等来了康熙皇帝对他的“关怀呵护”:巡抚金鋐有罪,按律削职遣戍。他被流放了,而在山东被康熙很是夸奖一番的兖州知府张鹏翮,成为了新任巡抚。
胤禔带兵将金鋐全家,从巡抚衙门“请出来”,然后令差役立刻将金鋐捆起来,带上镣铐,押送至流放地。
大阿哥带着贴身侍卫奇里坐在正堂,其他人都守在门外,金家的管家跪在胤禔跟前,小声道:“我家老爷请将幼女献给大阿哥,在阿哥朝夕侍奉,求大阿哥收留。”
这就是皇帝的权力,他不发现则以,只要发现,就可以立刻处理封疆大吏。胤禔对金家的哭嚎声并无触动,但这个管家所言,却帮助胤禔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平素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书香门第,何等矜贵,一朝家庭败落,也就成了个物件,可以随意送出来。
少年皇子的脸上带着微笑,最后笑出了声,金管家心里一松,说不定少年人血气方刚,能答应呢!金家和老爷有救了。他也努力挤出笑脸,抬起头却听少年的声音如金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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