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侍卫班房,曹寅快步进来,抓着容若道:“魏尚书今儿在国子监讲学,结果被一个监生问到了脸上,说魏尚书市侩庸俗,玷辱了理学。”
“……后来呢?”
这声音太突然,却不是容若。成德苦着脸向后指,曹寅一看,皇帝正坐在后头。怪不得班房里没别的人,都被清出去了,康熙正在这里翻着一行字“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给皇上问安!”曹寅话音刚落,后头一个清亮的童生也传了进来。
“成德表哥,你听说没有,魏尚书在国子监……啊,汗阿玛!”
康熙似笑非笑没搭理胤禔,只道:“朕听说,你们一起出钱,把吴兆骞给赎放了,是吧。”
“回皇上话,是。”容若道:“奴才等是借着内务府……”
“好了,朕只是问问有没有这件事,不是说不行。”康熙叹道:“之前朕看长白山赋,就想开释他,可是……有人说那是先帝定下来的案子。如今这样也好,吴兆骞留在京中、想要回乡也好,都随他。”
“谢皇上!”容若和曹寅都替吴兆骞高兴,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至于你,”康熙用扇子轻轻拍了一下胤禔的脑袋:“你和朕来。”
胤禔苦着脸给容若和曹寅做了个鬼脸,跟着走了。曹寅捂着嘴笑的直抽抽,等皇帝的影子闪过去,他轻声道:“你发现没有,大阿哥苦着脸的时候和你特别像。”
“……八成是像我阿玛。”容若给曹寅倒了杯茶:“诶,你说啊,国子监怎么了。”
“你给朕说说,国子监怎么了。”康熙慢悠悠的带着儿子在御花园溜达,“魏象枢讲学,难道有学子闹事?”
胤禔就把监生对魏象枢的攻讦说了出来,然后道:“当时儿子站在窗户边看着,诸位大臣窃窃私语,有赞成魏象枢的,也有赞同那个监生的,屋里吵吵嚷嚷,儿子再没多听就走了。”
“那个监生虽然狂悖,但尊崇理学之心还是可取的。”康熙道:“再说,理学怎么会不能帮人建功立业呢,朕觉得理学治国很好。你想什么呢?”
胤禔被点名了,就道:“我不懂那么多,可儿子觉得,治国这件事,是汗阿玛您自己想的,不不,也不是自己想的,就是理学给了您一个例子,可是要不要遵从这个例子,不还是您自己的决定吗?”
“前朝也尊崇理学,崇祯的大臣也是理学大臣,如果只凭着理学就有用,那他为何会身死国灭呢。”
有道是童言无忌,小孩子如果胆气足就什么都敢说,康熙也挺喜欢孩子们这样。如果自己的儿女对亲生父亲都遮遮掩掩的,那这亲子关系多悲哀呀。
“你这个说法倒是像熊赐履,”康熙就道:“他在江宁写书,就说‘理学不过正心诚意,日用伦常之事,原无奇特。’可国朝之初,前朝的士人都在抨击理学,尤其是王阳明心学一脉倍遭唾弃。
重文学而轻义理,重准则而轻道学,文教变得一塌糊涂。先帝就说要推崇经学、重视文教。朕……”康熙显得很苦恼。
“儿子觉得,汗阿玛不需这么烦恼,说不定将来您有别的感悟,就不那么想了。我觉得,理学感悟,也会阅历变化吧,否则为什么只有魏象枢能提到教化人心,一般监生说的就很空虚。”
“你将来打算去做学问吗?”康熙突然问道:“说起来,咱们宗室里头,只有喜欢书画的,还没有真正去做学问的。”
“不不不,”胤禔对康熙的敏锐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的提议:“儿子还是喜欢骑射,喜欢动起来,今天去听课只是想试试我能不能听懂。做学问这种事情,埋首故纸堆这种事,儿子做不来。”
“行,那你继续练骑射,如果你步射能用七力弓连续射二百支箭、骑射的时候能连续射中靶子五十次,朕明年东巡就带着你一块去。”
“是!”胤禔笑的格外真心:“儿子一定好好练习!”
“你说的这些,寻常士卒也就这个标准,保清还小呢,别伤着了。”慈宁宫里,太皇太后如是说道。
康熙笑道:“您不知道,那小子啊,现在步射就能射二百箭,骑射也只是略差些准头。这个标准对他来说并不高,不会伤着的,孙儿一直叫他的谙达多盯着。”
“孩子长的真快,保清明年都十二了,我还记得他刚回宫那会,刚到炕沿那么高。”皇太后也感慨起来:“哎呀!额娘,是不是也该给那孩子相看媳妇了?”
要不怎么说直肠子往往杀伤力更高,皇太后这么一说,太皇太后和康熙都对视一眼,对哦,该给孩子相看媳妇了。现在看,也就两三年,女孩子要是好,就可以让大阿哥成婚了!
康熙满脸笑容对皇太后作揖:“多谢母后提醒,保清可不是该看媳妇了。等他成婚,玛嬷您就要抱玄孙,母后也要抱重孙了!”
此刻,一心想要明年跟着公费旅行的胤禔完全没想到,他一个生理年龄十周岁,还没开始梦X的少年,已经有人操心他的婚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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