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可以把过笼放进去,水槽也放好,在放上一片木头做的饭板,这是为了让罐子里干净,喂给蛐蛐的食物就放在这个小木板上。按照那老头的说法,罐子要潮,过笼要干,所以一个罐子最少要配上两个以上的过笼,每天换一个干燥的过笼,但是罐子里的湿度不能太低。
不管是平时为了调整湿度抹进去的水,还是喂蛐蛐喝的水,不能用自来水,得用雨水。这是因为自来水里有消毒的化学物质,怕蛐蛐受不了,所以每年夏天的时候,玩虫儿的人都会在院子里摆上一个空水缸,用来接雨水,如果你碰上一个玩虫的人,他会问你:您老今年接雨水了吗?那他的意思就是在问你,今年还养不养虫了。
那老头今天就给洪涛讲了这么多,后面的斗虫还没来得及讲,而且如何分辨鸣虫、斗虫的好坏,什么样的斗虫需要用什么特殊食物来喂,斗虫时候的技巧等等,都没和洪涛说呢,按照那老头的说法,想玩好虫儿,得花大半辈子时间,而且还得上心。
“怪不得八旗子弟啥也不会干呢,铁杆庄稼倒了以后还得卖房子卖地的养活自己,原来他们的时间全用在琢磨这玩意上去了,这要放在后世里,就是一个民粹大师啊,不光不会饿死,还得活得好好的。”洪涛抱着自己那5个罐子回到了姥姥家,躲到了舅舅的屋子里,一个一个的仔细观察着自己今天的收获。
“小涛,你这是弄回来一堆什么玩意啊?蛐蛐罐?还挺好看的啊!”这时候小舅舅从外面带着一脸桃花跑了进来,伸手就要去拿蛐蛐罐儿。
“别碰!这个罐子比你还值钱呢,你要敢乱摸,我明天就去你们楼道里把你和臭大姐的事情全给喊出来。”洪涛现在已经不再用钱来讨好小舅舅了,他牢牢的抓住了小舅舅的软肋,情!
“切,谁还玩这个啊,给你看看我新弄的枪吧,我用了你两节车条。”小舅舅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用8号铅丝挝成的手枪。
这把枪和以前他做的蹦弓枪不太一样了,枪头的位置上安了几节自行车链条,中间可以掰开,最前面的链条眼里砸进去一个车条的螺母,后面是一个用好几根皮筋绑着的撞针。
“不就是火柴枪嘛。”洪涛认识这个玩意,这是这个时代里男孩子最爱玩的一种自制玩具,把一根火柴塞进链条,从那个车条螺母的眼儿里穿过,火柴头正好卡在链条里,然后把链条合上,一扣动扳机,皮筋就会带动撞针,重重的打在火柴头上,生爆炸,然后把火柴棍崩出老远,还会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个你也玩过?我上午刚做完的。。。。。。”小舅舅本来还挺洋洋得意,但是洪涛一口就说出了这把枪的名字,很显然这次的显摆又不成功。
“舅舅,哪儿有城墙砖你知道吗?我有用。”洪涛没继续和小舅舅讨论这种小孩的玩意,他本来想告诉小舅舅如何用火柴枪改装**,但是后来一想,这个可不成,**已经可以打伤人了,不能让小舅舅玩。
“城墙砖?你要那玩意干嘛?”小舅舅跟不上洪涛思维。
“养蛐蛐用,你也不懂,就告诉我哪儿有吧。”洪涛这个小舅舅是个标准的胡同串子,附近的每个院子里都有他的活动足迹。
“里院就有几块,垫在咸菜缸下面呢,养蛐蛐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咱们去抓土鳖吧,三个一分钱,晚上出去抓一会儿就能挣1毛多。”小舅舅对于蛐蛐没什么兴趣,他只对两种东西有需求,一个就是钱,一个就是臭大姐。
“给,这是我今天抓土鳖的钱,就算我跟你一起去了,过些日子我让你和我一起去抓蛐蛐,你别说今天我没和你去抓土鳖啊!”洪涛从兜里掏出一毛钱纸票,放到小舅舅手里,然后从工具箱里拿起一把锤子直奔后院。
据洪涛的姥姥给洪涛讲早年间的老故事,在洪涛出生前没几年,护城河里边还有城墙呢,后来挖防空洞的时候缺砖,结果劳动人民聪明的脑袋一转弯,直接就把城墙给扒了,城墙砖都拉到防空洞里砌墙了。不过总会有剩下的城砖,而且数量还不少,有些就当垫脚石砌了台阶,有些就常年扔在角落里无人问津,一直到21世纪,这些大砖头才又成了好东西。
“啊!!!。。。哎呦喂,你个缺德孩子,差点吓死我!黑灯瞎火的,你在这儿干什么坏事儿呢!”洪涛拿着锤子跑到了里院,找到那两口水缸,正要用锤子把下面的城砖砸下一块来,忽然里院走出一个人,被洪涛吓了一跳。
“婶儿,我要弄点城砖用,没事儿,您忙您的吧。”洪涛一边说,一边手起锤落。。。。。。
“咣。。。哗啦。。。艹!”城砖是砸掉了一个角儿,但是洪涛的手还没那么大劲儿,锤子弹了起来,撞在旁边的水缸上,把水缸也给打破了。
“哎呦,这回算是让我逮着了吧,你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走,找你姥爷去,让他看看,这次还有什么说头没!”隔壁的婶子刚要走,听见声音之后又回来了,伸手揪住了洪涛的耳朵。
“我数数啊,我都有大半年没帮你出头了吧,你这是不是怕姥爷太闲了,成心给我找点乐子啊?”姥爷这次没护犊子,答应了隔壁婶子改天赔他家一口水缸,然后问洪涛。
“嘿嘿嘿,这次是意外,我是去砸城砖的,结果不小心把水缸给砸了。”洪涛让老头给逗乐了,没想到姥爷还有点幽默的天赋。
“砸城砖干嘛用?”老头之所以没护犊子,主要是和邻居家张爷爷关系不错,不愿意因为一口水缸给两家添麻烦,这要是换一家关系一般的,保准得说:你们家水缸放的不是地方!这是没伤到我们家小涛,要是伤到了,你们家赔得起吗!
“您等着啊,我今天弄了点儿好玩意回来,我去给您拿去。”洪涛一般的事情都不瞒着姥爷,一溜烟跑回小舅舅的屋里,把那一箱子蛐蛐罐给抱了过来。
“哎呦,这不是蛐蛐罐嘛,我看看,我看看,像是个老物件啊!”姥爷虽然不算真正玩虫的,至少也算个业余选手,让他说出什么门道儿来,他肯定不成,但是认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我花4块钱从委托商店里买来的,您看值不值?”洪涛直接把收购价缩水了1o倍,他经常这么干,8o块钱买块老手表,他说2o买的,还特意让委托商店的售货员给他开假收据来骗他姥爷,当然正式盖章的收据是开不出来的,只能是没有章的收据,真正的收据他全藏起来了。
“值了!我觉得照这个成色,至少也是大清朝的物件了,比我这个蝈蝈葫芦还要老,等以后你再看到合适的葫芦记得给姥爷弄一个来,一只蝈蝈它不爱叫,我得再弄一只。”姥爷也不和洪涛多讨论钱的问题。
“今天我碰见一个姓那的老头儿,是个蹬板车的,他教了我不少养蛐蛐的知识,您认识他嘛?”洪涛想从姥爷这里打听打听那个老头的底细,毕竟姥爷土生土长在这一片已经几十年了,说不定认识呢。
“大秃瓢那个?三轮车锃亮?”姥爷果然认识。
“对,就是他,是他把我拉回来的,还给我讲了好多玩蛐蛐的规矩。”
“嘿,那可是是个玩主儿,早年间他家有个大院子,就在钱粮胡同里,后来铁杆庄稼倒了,铁杆庄稼就是。。。。。。”姥爷开始给洪涛介绍那个老头的来历。
“铁杆庄稼我知道,您接着说!”洪涛几乎和每个成年人聊天,都得这样打断别人几次,到不是他不礼貌,而是对方总会不由自主的去给他解释好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后来他父亲卖了不少家当,开了一家车厂,买卖还算不错,在东城这边都叫他那金牙,他有一嘴大金牙。再后来解放了,他那个大儿子是国民党军官,带着一家人想坐飞机跑,不过飞机票只有3张,本来是准备给老爷子一张,弟弟一张,然后让老妈和弟媳妇在这里等死。这位那二爷也是条硬汉子,直接把飞机票给了他怀着孕的媳妇,然后带着他老妈一起留了下来,唉,造孽啊!”姥爷说到这儿,也有点激动,叹了一口气。
“那后来呢?”洪涛没想到那个嬉皮笑脸的老头还有这么曲折的身世。
“后来他老妈没几年就死了,当时他把家里能卖的全卖了,不顾政府的禁令,从西山请来好多和尚,给他妈在东四大街上做法事,一直走到了东直门外。后来政府没收了他家的院子,他就在院子旁边搭了一个小院儿自己住,刚开始是帮人家摇煤球,后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那辆车,就开始蹬板车了。可惜他那个媳妇和孩子了,死活都不知道,他也一直没再娶,就一个人过倒现在,等他闭眼的那一天,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唉。。。造孽啊。。。”这么一会儿工夫,姥爷已经说了两次造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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