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一片阴沉,江玄瑾道:“长公主下手轻了,这样乱了人伦,失了人性的人,凌迟也不过分。”
脸色越来越白,李怀麟后退两步,低声喃喃:“你骗朕,平陵君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他不会做这些事……”
“微臣只是告诉陛下长公主杀平陵君的原因。”江玄瑾道,“好让你知道,你从来不是正义的一边,你做的都是恶事,助纣为虐,养虎为患,伤尽对你好的人,除尽忠国之臣。落到如今田地,全是你咎由自取,与旁人没有半点关系!”
字句如锤,狠狠砸在心上,李怀麟满脸震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李怀玉也有错。”缓和了语气,江玄瑾摇头道,“她不该将你护得这样好,不该让你觉得她是个坏人,你自己是个好人,你比她可坏多了,压根不配得她庇护。”
“你……你住嘴!”
“做都做罢,还怕人言?”江玄瑾轻嗤,“陛下用微臣来伤她心的时候,可想过她会多难受?”
李怀麟睫毛直颤,抓着袖子的手也泛白。
“微臣该还的,已经在还了,陛下总不能置身事外。”轻轻拂了拂他肩上的灰。江玄瑾勾唇,“你我一同受伤之时,她先奔向的都是你,你若不能厉同她一样的苦难,叫臣如何甘心?”
“……你想做什么?”
“陛下不是想见宁贵妃吗?”江玄瑾道,“从冯翊到一线城,她一直同我们一路。”
慌张不已的心,在听见“宁贵妃”三个字的时候陡然安定了下来,李怀麟眼眸大亮。问:“你肯让我见她?”
“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就是想让陛下在这个时候见她一面。”江玄瑾侧身,“请。”
先是一喜,接着又有点生气,李怀麟提了袍子跨门出去,微怒地想,既然一路都在,她为什么不来见他?哪怕是被关着,也能让人给他传个话吧?是故意躲着他吗?
大敌当前她竟能丢下他独自跑了。还说什么爱他至极?就算他当时不生气,还觉得她聪明,但事后计较起来,定是要怒的,在她心里,他的分量压根就没多重!
跟着江玄瑾出门上车,李怀麟语气不善地问:“把她关很远?”
江玄瑾颔首。
“你这么讨厌朕,是不是准备了什么陷阱要朕跳?”李怀麟皱眉看着他,“朕可以与你商量,只要你放朕同她安然离开,你要什么朕都给。”
江玄瑾不语,沉默地看着车壁。
李怀麟别开头,也不同他多说了,等马车一停下,便飞快地跳下车辕。
“陛下您慢些。”内侍低声道。
哪管他说什么,李怀麟看了看面前的院子,抬步就跨了进去。
院子里比外头阴冷许多,刚一绕过画壁。就有纸钱兜头洒下来,纷纷扬扬地落了他满身。
“大胆!”拂开这晦气的东西,李怀麟怒喝,“这等污物也敢朝朕洒!”
雪白的纸钱落下,露出庭院中央放着的一口琉璃棺,那棺木里堆着大量的冰块,隐约还能看见个人影。旁边跪着的人哭得双眼通红,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洒了一把纸钱。
“寒姑?”看清这人是宁婉薇身边的宫女。李怀麟惊了惊,有个念头从脑子里划过去,又被他自己猛地打散。
不可能的,宁婉薇怎么可能死?她没道理死!
转头看了院子里一圈,他问:“你家主子呢?”
寒姑没答,捏着纸钱的手发着抖。
莫名有些恼,李怀麟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抓起来:“朕问你话,你是不是听不……”
话没吼完,余光触及旁边的琉璃棺,一口气全噎在了喉咙里。李怀麟愕然,松开寒姑,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伸手过去,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抹开棺盖上的灰。
恬淡的面容渐渐清晰,柳眉如月,薄唇如丹,宁婉薇安静地躺在里头,像是在做什么美梦一般,脸颊上还有淡淡的胭脂色。
胸口闷痛,李怀麟低哼一声,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他怎么会梦见宁婉薇躺在棺材里呢?这人应该躺在她的贵妃榻上才是。
伸手抓住棺盖檐,李怀麟猛地用力,像是想把她救出来。
“人死了许久,味道很重,陛下还是莫开为好。”江玄瑾站在后头,拿了三柱香。插在了棺前的香炉里。
李怀麟猛地回头,双眼血红:“是你?”
江玄瑾漠然地看着他。
“你恨朕,冲朕来就好,为什么要对她下手?!”李怀麟怒喝,踢开旁边烧着纸钱的火盆,径直朝江玄瑾冲了过去。
愤怒至极的拳头,一点准头也没有,江玄瑾轻而易举地躲开,一个字也没解释,只问他:“不是不想她吗?不是已经冷落许久了吗?现在又急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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