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藏库里花开似锦,紫莲坐在廊下惬意的做着针线活,屋子里初宁和赵高一如既往的下棋对弈。
嬴政轻轻推开院门,示意众人不要出声,他静静伫立窗牖前,看见初宁一双带着稚气的眼眸在棋盘上缓慢移动,难得见她做一件事这么聚精会神,反而和她下棋的宦官却是从容自若。
嬴政不禁摇头轻叹,如此在意输赢,果然还是个稚子模样。
初宁端起漆杯一饮而尽,“紫莲,再给我一壶水!”
嬴政接过紫莲端来的水壶,步入屋内。赵高见嬴政悄然入内,惊恐万分,但他很快领悟嬴政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装作若无其事。
初宁一直全神贯注盯着棋盘,直到接过嬴政递给她的漆杯,才发觉来的人并不是紫莲。
“政哥哥!”初宁欣喜地说道:“你来的正好,快帮我看看下一步怎么走啊!”说着便让开位置,拉着嬴政坐下。
初宁双手拿着竹箸放在额间祈祷,再满怀希望的投下,可惜并没有得到她想要步数,不禁唉声叹气。
嬴政无奈地瞧着初宁,“寡人刚才看你许久,你总是想着入水牵鱼,虽得博筹,却在回途被敌方所杀,敌方翻一鱼获三筹。”
初宁蹙眉,“不然呢?”
嬴政宠溺地说道:“投箸取数虽有侥幸,但对局中打击对方的棋子,延缓对方的进军速度也是十分重要的…”
有了嬴政的指点,棋局才得绝路逢生,然人算不如天算,初宁始终投箸不善,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初宁苦恼不已,便不依不饶道:“不行不行!再来,我还不信了,我会一直这样时运不济投不好箸!”
“宁儿!”嬴政温言相劝:“棋之魅力在于怡情悦性,你只执着于胜负输赢,反而失了乐趣。”
初宁噘嘴:“可是我不甘心。”
嬴政凝视初宁,语重心长道:“做事勿待兴尽,用力勿至极限,凡事过犹不及,要适可而止!”
初宁赌气轻哼一声侧过脸去。
嬴政严肃道:“你近日沉迷博弈,寡人罚你誊写的《周礼》写好了吗?”
初宁见嬴政少有的严肃,便不再闹腾,答应道:“自然是写好了,赵高,快去拿来。”
赵高很快呈上竹简,嬴政翻看竹简,嘴角才又扬起一抹笑意,“不错,大有长进,也不枉你辛苦这一番。”
初宁温婉一笑:“那我的禁足可以解除了吗?”
“不急。”嬴政含笑道:“今日传来消息,韩王割地百里给我大秦,成蛟此行总算不负众望。待到成蛟回宫,你便也自由了。”
“真好!”初宁喜出望外,不仅是为自己可以解除禁足,更是为了成蛟的顺利。有了这次功劳,他将来立足于朝堂之上也会更有底气。
嬴政笑意盈盈地拉起初宁往藏书室走去,“今日瞧你这性子还是这般急躁固执,定是没有认真领悟《周礼》。”
初宁有些心虚,黯然委屈道:“政哥哥知道我最讨厌抄书写字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嬴政轻抚初宁秀发叹息道:“我只是方才想到你也应该好好读一读《论语》,做事不要太过火候,咄咄相逼。”
初宁不假思索地抱怨道:“政哥哥自己都不喜这些孔孟之道,还让我读?”
“我并非不喜,只是儒家仁治以教心而立行,并不适宜如今局势。”嬴政欣然一笑,“但却是极适合你学着修身养性。”
两人步入殿内,殿内阳光充足艾蒿馨香,四周墙上皆挂着用菖蒲、艾叶、榴花等制成的艾虎用以驱瘴。漆木书架上的竹简放得整整齐齐,标注着书名的竹牌挂着外侧,方面查阅。
嬴政沿着书架漫不经心地寻找竹简,“老实说,我让你到这里来平心静气整理竹简,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来过此处?”
初宁捂嘴偷笑,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当然有啊!”
嬴政回头眼带笑意地看着初宁,不置可否。
初宁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便推了他一把,“走吧。”忽一抬头看见书架顶端悬挂的竹牌正是《论语》,见嬴政还在前面寻找,她便想偷偷将竹简拿下来好取笑嬴政。
书架足有一丈之高,初宁垫脚伸手去够放在书架顶端的《论语》,好不容易拉到了垂下来的竹牌,但没料到《论语》上面还堆放着竹简,初宁用力一拉,一堆竹简便如悬崖坠石头般砸下。
一直在牖外徘徊的赵高刚好瞧见了初宁在努力地拉竹牌,他看见书架顶端的一堆竹简,思量片刻便悄然走进了殿内,等到危险来临赶紧冲过来,推开初宁,“王孙小心!”
初宁被蓦的推到一边,看见一堆竹简劈头盖脸的落下来打在赵高身上,不由得胆颤心惊。
嬴政回头看见这一幕大惊失色,赶紧将初宁拉入怀中,“你没事吧?”竹简本就沉重,这么多竹简同时从高处落下打在身上疼痛可想而知。
初宁仍心有余悸,颤颤地回答道:“我没事,可是赵高…”
竹简散落一地,赵高捂住右手臂微微皱眉,“小人无事。”
“你右手受伤了吗?”初宁有些愧疚,“你写得一手好字,这右手可得好好顾惜着,还是让人赶紧带你去医师馆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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