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名赤膊提剑,走出酒楼,步上长街,与何士文隔着十余丈遥遥相望。
何士文将手中青锋插入身前地面,缓缓沉声道:“我三岁习武,八岁初有所成,至十五岁遍习家传武艺方术,十八岁拜入灵剑派门下修习炼剑降妖之道,至今年初突破人品五级,方敢称一声高手,年来又往妖域山脉前线磨练,百战余生,你以为你赢定我了吗?”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探手入怀,掏出个小小的扁盒,爱惜地拿在手中轻轻摩捘。
周时名只回了他一句:“我人品十级了,连你那个地品的师兄都能战胜,你觉得自己对上我还有胜算?”
“其实,我请求与你决斗,就是为了要正大光明的杀死你!”
何士文猛得掀开手中扁盒。
有淡淡血光自扁盒中射出。
他探手入扁盒当中,捏出一团不断扭曲变化的血色光影。
那光影隐约可见是个牛样的妖怪,挣扎吼叫,怨厉不甘!
强烈而诡异的凶厉气息随之爆发开来。
后来周时名才知道,这股气息叫妖气,越强大的妖怪,妖气就越大!他之前碰到的妖怪级别太低,妖气轻得都很难让人察觉。
看到那团血光,楼上观战诸人都是脸色大变,齐齐低呼:“妖魂!”
云浅雪神情凝重,冷冷注视着季春秋:“好个灵剑派,真是好个算计。”
季春秋神色变幻莫测,终究没有回应云浅雪。
梅雨诗却是兴奋起来,拉着苏长老的手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这妖魂附体的方术咱一直听过却无缘一见,想不到居然在雍州这种乡下地方见到了,不晓得这妖魂是什么品级来历,能不能打得过周时名这个家伙。”
竹老眉头紧锁,神色犹疑不定,心中又是暗暗后悔,今晚这破事儿的转折也忒多了些,原以为何士文是自寻死路,哪曾想他还有后招,这一场决斗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姜思明却是一脸不明所以,悄悄问了跟在身边的一个手下,方才明白怎么回事儿,不由有些不悦:“季侠士,这就是你灵剑派的处事之道?”
他刚刚还以为何士文不惜以性命维护师门名誉,哪曾想人家根本就没有送死的念头!只是这事儿从目前来看,本就是灵剑派的错,何士文不肯认错,一死百了也就罢了,现在却还要试图搏杀周时名,可就是显得太不地道了。刚刚何士文和季春秋的一番对话,十成十变作了戏弄在场诸人。
你季春秋做为师兄,难道能不清楚师弟的本事?明明有一搏之力,在那里玩什么悲情!
云浅雪的话季春秋可以不回答,但姜思明的话他却不能不答,“世子殿下,生死决斗本就是各出全部本事拼杀,总不能让何师弟放着手段不用束手等死吧,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况且这妖魂附体本是地品方术,本就遗害极大,就算何师弟饶幸能获胜,周身血脉受妖魂戕害,日后只怕要终身受痛苦折磨,生不如死啊!”
姜思明拂然不悦:“其实今晚这事儿就像竹老所说的那样,不过是个误会,何至于到这不死不休的地步?难道这二人有旧怨不成?”
季春秋沉吟道:“这个却是不曾听说过……”
云浅雪却冷冷道:“前日我进雍州城前,曾在郊外客栈住宿一夜,偶遇何士文等灵剑派弟子,何士文不识得我,却是想要轻薄于我,被周师弟一筷子刺落手中的折扇,本想当场发作,听我报了出身来历,这才悻悻离去,只怕一直怀恨在心。”
饶是季春秋心思深沉,听云浅雪这句话,也不由得脸色大变。
云浅雪这显然是动了怒,要把何士文往死里赶啊!
这轻薄二字用得极是诛心。
其实在场诸人都明白,云浅雪何等身份,难道真会任由何士文轻薄?充其量也就是何士文见她长得貌美,上前搭讪,最多也就是口头调戏几句,她只要一报身份,何士文难道能不知轻重的继续纠缠不成?
而且这事儿对于云浅雪来说,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可轻薄二字的意思可大可小,她现在这么一说,还加上了有周时名刺落何士文折扇的情节,就不由得人不浮想联翩了。
云皇后的侄女,皇帝的干女儿,钦封云阳郡主,更重要的还是洗剑苑掌门的关门弟子,是那么好调戏的?
别说他何士文灵剑派的普通真传弟子,就算他是灵剑派掌门的私生子,也抗不住啊!
这场决斗之后,就算何士文饶幸不死,也死定了!
就算朝庭不出头,就算洗剑苑不动手,就因为这句话,云浅雪也必然会亲自找何士文讨还颜面。她是何等身份,何士文真要敢对她动手,别说他自己的性命,整个雍州何家满门都性命难保!
云浅雪一句话就断送了何士文的前程性命,真可谓杀人不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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