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县令娘子刘氏亲自来的。
孟弗以为,方家大抵是听闻了她近来正“得宠”,迫不及待兑现好处来了。
却是她料岔了,刘氏这次来是为了方绪的事。
“十郎当真没来找过你?”刘氏被迎至花厅,坐在腰鼓式绣墩上,还没喘口气就急着发问。
孟弗很是莫名:“他来找我做什么?”
刘氏气恨道:“还不是你勾了他的魂!害他整日茶不思饭不想,这才、这才……”
秋盈和刘氏带来的人候在廊下,里面的声音隐约能听到几分,吓得变了色。
县令娘子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可怎么得了?
孟弗也不辩解,低头剔着指甲,漫不经心道:“舅母大可以去院子里嚷嚷,最好让整个刺史府的人都听见。”
舅母的称呼透着讽刺,也提醒了刘氏。
她细细打量起眼前人——
孔雀蓝直领对襟衫,搭配橘色十六破齐胸交窬裙,裙头绣有精致的团花纹,浓郁静雅,轻薄飘逸的料子勾勒出曼妙身姿,髻边偏戴着一朵盛放的芙蓉,另一侧的鸳鸯衔花枝步摇摇曳出别样风情。
鎏金铃兰铰链白玉臂环、镶绿松石的耳坠,云头锦履的鞋头上还点缀着两颗硕大圆润的珍珠……
这般雍容华贵气象,哪里像是一个侍姬。
又想起一路所见下人的态度,对她谈不上有多恭敬,却也给了应有的体面。
还有这花厅中的摆设,一桌一椅无不是低调中见奢华;最显眼的当属那面六曲落地围屏,各扇彩绘着一只仙鹤,每一只仙鹤都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就连春盎秋盈两个也是穿绸挂缎,跟方府时相比大不一样了。
透过这一切,足见孟弗得宠是真,也足见她手段了得,才入府短短时日就哄得魏使君把她捧在手心上。
也难怪十郎被她迷得魂颠梦倒,连抛家舍业的事都干得出来。
刘氏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本该是九娘的。九娘年少任性,不知好歹,白白便宜了别人。
压下心中酸意,和缓下语气:“儿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也是太过心急了,这才口不择言。”
孟弗单刀直入,“表弟出了何事?”
“绪儿他,你表弟他,他留书出走了。舅母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这些书信。”
刘氏从袖中拿出一摞信笺,约有十数封。
孟弗接过拆开了看,都是写给她的。
少年心动的甜蜜与酸涩,落寞与相思,求而不得的痛苦、辗转反侧的煎熬……字里行间展露无遗。
其间还夹杂着为她而作的几首诗。
孟弗阅览罢,递还给刘氏,“他的确没来找过我。”
刘氏见她仍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火气又上来了。
“面对十郎对你的一腔情意,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人心肉长,你怎能如此不负责任!”
孟弗仍是摇头,“没有。”
寄居方府时期她已经尽力避嫌了,也从来没给过方绪任何希望,更别说暧昧。
再者,她不因方家对她做的那些破事而迁怒方绪已经仁至义尽,还想要她如何?
她管得住自己的心,管不住别人的心。是爱是恨,都是旁人的事,与她无关。
“喜欢我的多了,我都要负责吗?人要为自己的言行包括感情负责,而不是勒逼着别人给予回应。男子追求女子,女子不给回应就跳楼跳河的,难道也都是女子的错?这完全是流氓逻辑。”
就好比你好好走着路,一个男的突然窜出来说我看上你了,你必须嫁给我,为我生儿育女,不然你就是拜金、没良心、贪慕虚荣、薄情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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