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依旧浓雾。
今日既没有专家研讨会,也没有学生交流会,排在大门口的人只有图书馆占座的学生们,少了许多。
大门口的黄袍少年已无力气站起,靠在车轮上。
一个大胡子中年男人走到跟前,关心地蹲了下来,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后,从包里掏出来个白色的吃食,少年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大胡子随后往街边跑去,没多久手里端着水杯,将水递给少年。
“卡尔。马克思。”章片裘念了句。
“你认识?”李视力极好,微微眯眼看了看,“德国人。”
大胡子的包上头有德文。
“能吃到马克思的东西,这小子是个有福气的。”章片裘笑着。
他坐回了桌子前,用手指了指纸,上头密密麻麻写着中文。闲着也是闲着,李想系统学学中文,他便教了。
可能是有中国血统,又或许是李在美国的时候,农场里一个中国奴隶一起摘棉花,他本就能磕磕巴巴说点京话,学得倒快。
“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他背道。
“错了,有朋从远方来,怎么会杀了对方呢?”章片裘纠正道。
“有朋自远方来,杀一儆百。”李又背道,这下应该对了,他得意地摇了摇头,“比如……章老爷。”
……
第三日,浓雾散去。
今日,大型的《蒙古铁骑打法分析会》将召开。前几日潘尼兹预判了战事,自然不会光预判没行动,后续围绕这方面的学习会、分析会,以及欧洲人很感兴趣的蒙古展,将轰轰烈烈展开。
队伍排成的长队绵延到第三条街拐弯处,除了学生,这次多了许多文物二道贩子。
“拖走了。”守在窗口的章片裘低声一句。
本睡在床上的李猛地弹了起来,扑到窗边,“我去跟,这附近有个坟堆,他们应该会拖到那。”
少年被拖走的时候,脚是勾着的,“没死。”李松了口气。
“别急。”章片裘却压住他的胳膊,“既然附近就一个坟堆,那肯定会丢那,再等一日。”
“还等?”李实在不理解,“都拖走了……而且,还等,这小子可能会饿死。”
“如果饿死,那就是他命该如此,”
李并非没见过死人,从美国被运到欧洲的航线上,就见了不少生病了的人被丢下海;他也不是没杀过人,在美国农场的时候,当时才八岁,便杀过了——那一场械斗,他帮助乔克叔叔宰了三个。
但或许是章片裘的声音太过于冷淡,又或许是守了这三天,原想着肯定是要救这少年的,却如此冷静。
他真狠,李心想。
章片裘看向远处的钟楼,烈日刚刚爬上去,璀璨极了。
听说,潘尼兹特别喜欢爬上钟楼眺望远方。
“下棋,高手过招,只有半子差距。输半子,也是满盘皆输。”章片裘说道。
李他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摸了摸鼻头,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全是汗,“马匹往坟堆去了,那边荒芜,猫着点走,不会被发现的。”
“坐下。”章片裘敲了敲桌子,“且胜他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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